唐儉幫岑文本又倒了一杯茶,老神在在地靠在軟枕上,說道“天要落雨娘要嫁人,隨他去吧。義貞有句話說得很好,一力降十會。等他們看到我們如何疏浚三門峽,準保跪的比誰都行云流云,不見任何生澀。”
岑文本對那些人的了解不夠深刻,岑家只能算豪族,對世家屬于鏡中看花,水中望月,距離產生美。對他們改換門庭之事,信了那些道貌岸然的說辭也不能說他天真,只能說有些閱歷,家世達不到,永遠也接觸不到,單純靠想,是永遠也想不明白滴。
“景仁,關于國史之獄你怎么看”
岑文本沒想到唐儉竟然問的如此直白,組織了下語言,說道“首先打人不打臉,揭人不揭短,崔浩寫出來還刻在石碑上,便是最與世無爭的農家,怕是也不能忍。其次,他鼓動太武滅佛,手段太過慘烈,一境之內,無復沙門,見罪于太子,出了事自然會有很多人落井下石。再者,欲大整流品,明辨姓族,以山東士族壓鮮卑貴族,太過急切。”
得罪了太子、群臣還有原有貴族,樹敵太多,哪個皇帝也不會愿意為了救他,被人說數典忘祖。
“都不是。”唐儉輕敲桉幾端起茶盞,悠悠說道。“那些淺顯意見的原因都只是表象,最根本的原因是,他這把刀不趁手了。”
崔浩之弟崔恬嫁女兒給王慧龍。太原王氏是名門大族,世代遺傳齇鼻,在江東被稱為“齇王”。他見王慧龍時,看到他的齇鼻,就說“確是王家男兒,真是貴種”又多次對朝中的鮮卑諸公稱贊他長得俊美。司徒長孫嵩聽了大不高興,就向太武帝告狀,說王慧龍是從南方歸降的,崔浩嘆服南人,有訕鄙國化之意。太武帝大怒,把崔浩傳來訓斥,崔浩脫帽叩頭,自責了一番才得到寬恕
那時便已是信號,只可惜他不但沒有領悟,還一次推薦冀、定、相、幽、并五州人士數十人,都自起家直接任郡守。太武帝用他,是為了提升整個鮮卑貴族的水準,為了顯示他休養生息,偃武修文,崇尚儒學。更何況春秋有言,為尊者諱,為親者諱,為賢者諱。
他不是不知道,只不過是刀有了自己的想法而已。至于太武帝親自審訊時,他惶惑不能應對,純屬扯澹。又不是三歲稚童,對自己做過什么,怎么可能不清楚
再欺負別人沒文化,別人也不可能連罵人的話,都分辨不出來,更何況太武身邊的文臣,又不止他一個。隨便問個人,都能知道他寫了些什么罵人先祖的話。
岑文本聽到唐儉的話,若有所思地說道“你再幫滕王選某做刀嗎”
唐儉被岑文本的腦回路驚傻了,呆呆地說道“岑景仁,你的腦袋被黔之驢踢過嗎滕王喜歡小錢錢和美人,你是富可敵國,還是家中有傾國傾城的閨女還當刀,首先滕王不喜歡刀,其次再快的刀,也攔不住程義貞的飛斧”
滕王沒有任何插手政事的想法,就他那日上三竿不起,不到子時不睡的毛病,要刀有什么用處切寒瓜又不用他動手。
岑文本想到自己小閨女那張明媚如春桃的小臉,忙搖頭否認道“小女蒲柳之姿,哪里能傾國傾城,此話可不能亂說。”
“景仁,你不地道啊,哪能如此編排自己閨女”楊師道和魏徵聯袂而來,聽到岑文本的話,直接反駁道。“某還想為豫之求娶為婦呢。”
公主說過,岑家小女郎清婉明理,侍親至孝,實為佳婦上上之選。
岑文本“”
楊師道,某謝謝你,謝謝你全家
“別打趣調侃了,先說正事。”魏徵坐在岑文本旁邊的矮榻上,澹澹笑道。微笑時的笑容已經很正常,至少不會嚇人,不會讓人想拔腿就跑。從袖子里拿出一個卷軸來,“后日的流程你們看看,不要出現紕漏,還有更重要的一點,茂約,你要幫禮部和鴻臚寺再過一遍人員名單,準保不會有人被嚇得一頭栽進河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