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一琪不以為然地一笑,直視著蕭崢道“蕭縣長,我今天是誠心請你吃飯呢我說的也是大實話,你卻跟我說套話,你說這樣應該嗎”
在孫一琪心里,他這次就是“明升暗降”,他也就四十五六歲的樣子,組織上卻讓他去市人大擔任副主任,不就是在告訴他,仕途到頭了嗎今天,他找蕭崢來吃飯聊天,其實是帶著抱怨和自責相交織的兩種情緒。
當然更多的還是自責,當初蕭崢就勸過他,像孫一琪這樣的情況就該敢作敢當,否則上面的領導就不會他當一回事。可最終,孫一琪還是怕、還是擔心,不敢放開手腳干。所以,組織上恐怕不認為他有什么大才,因而早早就將他從一把手的崗位上調離了。事實證明,蕭崢說的是對的,在一把手的位置上就該有個一把手的樣子。
現在,他就要離開這個崗位了,才悟到了這一點。
在整個縣委、縣政府班子里,也就蕭崢一個人曾經給了他這樣的建議。因而,今天他就請蕭崢一個人吃飯,也想說說掏心窩子的話。
可沒想到,蕭崢這次又沒按照他所期待的來說話,反而恭喜他,還說他干得不錯。
這讓孫一琪感覺蕭崢也虛偽起來了。
然而,蕭崢卻一本正經地說“孫書記,也許很多人都會說,從縣委書記的崗位調到市人大副主任的崗位上,就是打算讓你退居二線了。可在我看來,是不是二線,有兩個層面的意思。要是你心里把自己置于二線,那么你就算是在一線那也只能干出二線的事來。比如,前期在縣委書記崗位上,孫書記不也是跟在二線差不多嗎”
蕭崢的這一番話,就有些尖銳了。在孫一琪聽來,有點刺痛。然而,他還是忍受著,反而臉上露出了一絲受傷的笑意“你繼續說”
蕭崢道“相反,你要是心里一直將自己置于一線,就算你在二線的崗位上,也依舊可以做出一線的業績來。”孫一琪不太明白“蕭縣長,你這些話,雖然是很符合辯證法,但在我看來,還是有點玄乎。”
蕭崢端起酒杯,說“孫書記,我們先干一杯吧。今天反正不著急,我們慢慢喝,慢慢說吧。”兩人又喝了一盅。蕭崢又道“在我看來,組織上要是完全看不上一個人,只會把他降職,或者平調到一個邊緣的部門。可現在,組織上將你放到了地市人大副主任的崗位上,從正縣級提拔到了副廳級。首先一點,這是正兒八經的提拔,至少職級提升,平臺提高了;其次,誰說到了市人大,就不能轉到市政府、市委了組織上從未做此限制。”
孫一琪的眸子亮了亮,問道“你的意思是,我還有可能到市政府或市委去參加工作”蕭崢道“為什么沒有可能性孫書記,你才四十六歲啊,要是你擺正位置、勤奮工作、抓住機會,到市政府、市委不過就是平調一下,為什么不可能呢很多事情事實上都是不確定的,可當我們心里認為不可能的時候,就真的不可能了。組織從未限定我們的前途,只有當我們放棄自己,這個前途才真的沒有了。”
“很多事情事實上都是不確定的,可當我們心里認為不可能的時候,就真的不可能了”孫一起重復了蕭崢的這些話,“組織從我限定我們的前途,只有當我們放棄自己,這個前途才真的沒有了蕭縣長,你比我小了很多歲吧你為什么會有這么多的體會和感悟讓我這個縣委書記都自愧不如啊。”
蕭崢苦澀一笑道“或許因為我以前被人打壓的次數比孫書記多吧遭受的挫折也比孫書記多吧當然,我所說的這些,也僅僅是我自己的淺薄感悟而已,對別人未必適用。可是,我也已經把我能想到的,都對孫書記說了。孫書記對我說大實話,我也對孫書記掏心掏肺了。”
孫一琪將小盅子里的白酒,一下子倒入了扎壺之中,然后捏著小扎壺的杯柄,說“我沒想到蕭縣長比我年輕這么多,可看問題比我深刻許多、辯證許多。今天,我從你這里得到莫大的鼓舞。這個酒,我一定要一口喝干。”
蕭崢笑著道“我也還是第一次見到孫書記這么喝酒”孫一琪道“酒逢知己千杯少。孫一琪我不是沒有豪情,是沒有遇到可以喝酒的知己。蕭縣長,從今以后,我就把你當作是我的知己兄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