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抬起頭,對視著他的眼睛。她第一次見到這雙眼睛的時候,是在荷陽節那天。當時她被懷中的一半枯玉禪牽引著,肥大的身軀從延圣殿的二樓飛下來,被他接住。那時他的眼睛,是神一般的平靜無波。而此刻的他,是個脆弱的凡人。他的恐懼、弱點、患得患失,在她面前盡顯無遺。
死,可怕嗎她想。還是因為有了愛,死才變得可怕
這么說來,沒有愛的死,或許不可怕。那是不是僅僅因為沒有愛的生,原本和死也差不了太多呢
快到凌晨的時候,魅羽迷迷糊糊地睡著了。再一睜眼時,天色已大亮。她蓋著被子躺在他的床上,身邊沒有人。
她一個激靈從床上蹦起來,跑到前廳,也沒人。怎么會在最關鍵的
時候睡著呢是她這些天實在太累了,還是他把自己弄睡的
她慌了,推門出去,見他一身鑲銀邊的白色僧袍,背對著她站在院中央,在望向遠處的天空。
還好,她大大松了口氣,兩腿一軟幾乎跌坐到地上。這一關算是過去了是吧那個什么預言就是騙人的,他此刻還完好無損地站在這里。
他應該是聽到了背后的動靜,轉過身來望向她。他的臉上掛著和藹的微笑,眼睛還是那么清澈迷人,舉止依然帶著高僧的優雅。
但魅羽的心如墜冰窖。
這個人不是陌巖。她敢以佛祖的名義起誓,這絕不是昨晚和她坐在床邊的那個人。這不是曾經收肥果為徒的那個老師,也不是少光天皇祖母日思夜想的皇孫寶寶。雖然這是陌巖的身體。
你是誰她想開口問,但喉嚨很干,說不出話來。
為什么會這樣她日防夜防,她已經用盡了自己所有的心智,為什么還是要面對這樣的結果到底是哪里出了錯,這個人是從哪里來的,真的陌巖又去了什么地方
“你怎么了”他蹙眉問到。是她熟悉的聲音,但陌生的語調。
“你的臉色很難看,”他一步步走過來。“昨晚你只睡了兩個時辰,再進去休息休息吧。”
走到近前,他伸出一只手,像是要撫摸她的臉蛋。她突然醒過神來,快速移開一步。
“你是誰你為什么要冒充他的樣子他去哪兒了”
“我是誰”他似乎覺得這個問題很可笑,“丫頭,你這么多天緊繃著,腦子累糊涂了吧。連我都不認識了。”
“你再不說實話別怪我不客氣了”她的手上開始集聚內力。
他輕蔑地笑了一聲,不再看她,
抬腳往屋里走去。“你這次是打算正著轉你的陰陽魚,還是反著轉告訴你,怎么轉也不是我的對手,更不用說屋外還擺著愣乙八卦陣。”
魅羽站在門口,怔住了。他怎么會知道這么多往事和細節的
此時他已在一張椅子里坐下。她大步跟進去,走到他身前,猛地揪住他的領子。“告訴我,他去哪兒了我也許打不過你,可我保證,我能讓你跟我一起完蛋”
他抬眼望著她,臉上是種憐憫又嘲諷的笑。“明知故問。”
她松了手,踉蹌地后退兩步。什么意思陌巖死了嗎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她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