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父母和我隱居在山林中。我們雖然知道外面的人在受苦、在朝不保夕,但總覺得那是別人的事,厄運是不會發生在我們身上的。直到有一天,當收割機來到我們那片山林”
臺下眾人聽到“收割機”三字,便開始嗡嗡嗡起來。
“對,是叫收割機,不是伐木機。因為對他們來說,砍樹就像割草一樣,車輪比樹木還要高。那是一天傍晚,我們一家三口聽到遠處有動靜時,就從屋里沖了出來。可轉眼車輪便已到了面前。”
琴鶴邊說邊仰頭望,好像收割機此刻就小山一般立在他面前一樣。
“我們三人立刻逃跑,但收割機不是一輛,整片林子都在他們的掌控中。沒跑多遠,就被卷進了旋轉的輪子里。我爸媽當場慘死,我因為人小,只受了點傷。和一堆樹木擠在了一起,在機器里待了十幾個時辰。最終被吐出來后,我又在林場待
到天黑,才趁著夜色逃了出去。
“那之后,我同許多喪父喪母的流浪兒一樣,什么地方都去過,什么都干過為了活下來。生命對我的全部意義,就是下一頓飯在哪里。但是那樣也不差,我至少還是個自由人。”
他說到這里,魅羽已經能大致猜出后面發生的事了。果然,就是被夭玆人捉走做了奴隸。白天采礦,晚上在巨人的猜拳飲酒中被決定每個人的生死。后來被泥天軍的大統領救了出來,就像上次藍郡等人來基地救人一樣。再往后,是大統領對他多么多么好,多么信任,又順帶提了一下他立的那些戰功。
其實說到這里,魅羽對他都還不算反感,也挺同情他的遭遇,雖然有些為了煽情而夸大其詞的地方讓她蹙眉。然而之后說起了他如果繼任之后的領導方針,才是讓魅羽警惕的地方。
“是的,我們的武器落后。在夭茲人的眼里,我們可能和松鼠一樣不堪一擊。但我們不能因此就害怕了、就放棄了。我們第六層有七千萬個平民,一人一口唾沫都能把夭茲人的基地給淹了
“人間有句話砍頭不過碗大的疤,十八年后又是一條好漢。這層死了,進下層就是了,有什么好怕的說句真心話”
他的聲調壓低了,手捂著心口。“我對大統領一向敬重無比,他是比我的生父還親、比神靈還偉大的人可有一點我對他有保留意見的是他太過小心謹慎了。無論是在人員的補充上,還是在對敵的策略上。我們必須到各地去宣傳自己,去盡可能補充新生力量”
聽到這里,魅羽已無心再細聽了。怪不得張羿夫婦反對他,這人的主張就是讓更多人去送死。
好不容易等琴鶴講完,臺下掌聲雷動,許久方歇
。助理走上臺來,宣布“下面有請五十一分隊的張羿隊長上來講話。”
魅羽注意到,助理說這話的時候,琴鶴并沒有從臺上下去的意思。很明顯,他似乎已經料到不會再有人上臺來發言了。
嘴角壞笑了一下,魅羽站起身,從座位里出來,走到臺上去。“張隊長今日喉嚨不適,由我來代言。”
助理和琴鶴詫異地望著她。“這位姑娘看著臉生,不知是張隊長什么人”
魅羽心說,兒子的保姆。
“你們不認識我不奇怪,我只是五十一隊的一個小嘍啰。眼下算是隊長的傳聲筒。”
“這”助理明顯是站在琴鶴一邊的,“我們泥天軍可沒有這樣的先例啊。”
魅羽點點頭。“那我看不如先調查一下,張隊長為何會突然說不出話來。”
“調查自然是要調查的,”琴鶴義正言辭地說,“不過我們不妨給這位姑娘一個機會,看看她有什么要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