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境初又注意到,漩渦的中心在極其緩慢地降下一個人。此人一身黑袍,在下降的過程中也隨著漩渦轉圈,長發濕漉漉地披在腦后。每轉一圈,相貌就變成一個不同的人,忽男忽女,時善時兇。在他或者她周遭有一個肉眼看得見的球型氣場,里面的空氣像透明的凝膠,與此人一同旋轉。
境初同席賓說了幾句話,立刻有兩艘直升機沖過來,繞著漩渦和千面人突突突地開火。然而彈藥打在球型氣場的表面就像打在精鋼保護層上一樣,站在中間的千面人毫發無損。
千面人手一揚,一艘直升機就被打飛出去,落到遠處的地面上爆炸了。
怎么會這樣呢境初想不明白。之前他們也同敵人交手過,對方除了神出鬼沒之外,本事和這個世界的人也差不多。為何眼前這人卻離奇地厲害
此時千面人已雙腳著地。一旦停止了轉動,面目便也停在了最后出現的一副中年男人的樣子,不再變化。與此同時,前來支援的特種兵和新兵在飛船還未著地時就跳出艙門,沖千面人飛奔過去。手中的武器不停歇地開著火,卻不能傷對方分毫。
千面人抬起雙臂,兩手向外一推,周遭的空間里立刻飛沙走石。戴著護目鏡的特種兵還好,一旁的新兵各個都睜不開眼了。
待風沙消散之后,烏云中暴雨驟降。天地之間變成了個大瀑布,好似整個東海的水都被傾倒在這片土地上
。在境初多年的經歷中,估計只有雨神那次在前庭地降的雨可以與之相提并論。唯一一個幸免于難的地方,就是境初和裴教授所在的小花園。花園上空似乎有個半球形的罩子,把雨水擋在了外面。
雨沒過多久又停了。從千面人的腳底開始,大地在迅速地結冰。冰層前沿觸及的每一個地方,人被瞬間凍僵,機器聲戛然而止。空中的飛鳥一只只如石塊般落下,砸到光滑的地面上。連直升機都在越轉越慢,被迫降落。原本被盛夏的太陽曬透了的研究中心仿佛進入了冰河世紀。
這時千面人終于注意到境初這里的異樣。黑色長袍下的雙腿稍稍一動,便朝著境初的方向移近了十幾米。又一動,已經來到了花園的邊緣。境初的呼吸急促起來,想逃,但還是擋在了岳父的前面。
千面人把手伸進半球形的罩子里。只聽花園中不知何處冒出“嘎”的一聲,千面人手一震,迅速縮了回去,不知受到了什么打擊。接著后退幾步,臉上露出一絲陰狠的微笑,雙手掌心朝上,像是在托起什么東西。
境初腳下的土地立刻震動了一下,將他和裴教授掀翻在地。地面在顫抖著上升,整個花園如同一棵枯死的盆栽被人連樹帶泥從地里鏟了起來。是了,這個陣法雖能保護內部的人不受外界侵害,但如果千面人把整塊土地拋上天空,再摔落下來,陣法又能如何阻止呢
一個人影如流星般從劇場頂部飛了過來,直襲千面人。花園沉回原處,千面人轉身出掌,同身在半空中的魅羽遙遙對掌,二人一時僵持住了。
隨后見魅羽連翻幾個跟頭倒著飛了出去,落到地上后連退幾步。還未站穩,千面人再次出掌。這次魅羽被擊飛出去,后背撞上一座建筑物的墻壁,如一只破麻袋般滑落到地下,不動了。
境初見狀,從花園里沖了出去。沒跑幾步就在光滑的冰面上重重地仰面摔倒,后腦勺磕得生疼。真是沒用他在心里暗罵自己。為何不早點開始修行,以至于現在半點忙都幫不上這原本是屬于他的敵人,是他同前妻的敵人。他應當早些意識到敵人的厲害,做更充分的準備
耳中聽到一陣咒語聲。并非從魅羽的方向傳來,而是來自于四面八方,仿佛有無數個男女老少在忽遠忽近地念咒。
境初坐起身來,見魅羽盤腿坐在墻根處,看不清嘴唇有沒有動。再看千面人,腳下似乎已經不穩了。趔趄了一步后,重新站直,沖著魅羽的方向抬起一只手。又是一陣飛沙走石,看樣子比剛才還要猛。魅羽身旁的一棵樹被攔腰折斷,另一棵樹帶著一大塊泥土拔地而起,飛向遠方。然而魅羽坐在那里紋絲不動。
千面人又抬手,指向花園對面的一塊石碑,石碑離地而起。與此同時,咒語聲也加重了,里面似乎夾雜了金石之聲。千面人突然跪倒在地,石碑重又摔回原處。
境初正在感嘆太上老君的咒語厲害,耳中咒語聲突歇。只見魅羽從地上一躍而起,飛撲向還在頭暈目眩的千面人。沒有用功出掌,而是將對方撲倒在地,近身肉搏。二人在冰面上翻滾著,不知何時起魅羽的口中已多了把尖刀。接下來就聽千面人痛得大喝一聲,一掌擊出。
魅羽又一次被打飛,這次飛出去更遠。而頸部還在滴血的千面人也離地而起,一飛沖天,鉆入頭頂的烏云中不見了。
境初站起身來,焦急又小心地在冰面上朝著魅羽摔落的方向走去。天色漸漸明亮起來,空氣的溫度在迅速升高。在他還未走到她身旁時,大地已經解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