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里,她便沒有滿足于在墻上鑿一個洞,而是不斷擴大洞的面積和深度。一尺深,二尺深
沒了,果然沒了。洞里出現了個小孔,她把眼睛湊過去,什么都看不到。是真的“什么都看不到”,因為她已經觸及了程序沒有模擬的地方。于是整個深井連帶頭頂的天空就消失了。
她破境了。
下雨了。怎么下雨了呢
魅羽鳥在離窩出發之際,天還是晴朗的。她這次當然還是計劃著飛去燃燈佛祖那里,倒不是為了惡作劇。最近燃燈不知從哪里找了些瓜子兒給她,放在他院墻頂部的磚頭上。這種瓜子吃了上癮,一入嘴就停不下來,直到吃光。
然而魅羽鳥不喜歡在雨里飛。她不喜歡羽毛被打濕、緊貼在身上的丑樣子。見下方有座別致的庭院,就俯身下落,打算在那兒避避雨。
飛到屋檐下,見窗邊有人坐在桌旁寫字。一身青色僧袍,握筆的那只手皮膚白皙緊致。這里是佛
國,住在這兒的當然都是佛陀,她見得多了。然而這位佛陀是她最喜歡的一個。為啥什么為啥這還要原因嗎一個女人喜歡一個男人還要原因嗎雖然也許是因為他長得好看。
于是她便在窗臺上落腳。木窗戶被向上支了起來,剛好給她擋雨。起先她以為佛陀沒注意到她,因為他繼續低著頭寫字,完全沒有反應。
但轉念一想,怎么可能呢佛陀不是無所不知無所不曉的嗎連她最初計劃去燃燈那里吃瓜子的念頭也知道吧那她昨晚幾點睡的覺、睡前拉的鳥屎是什么顏色,他是不是也知道
“你識字嗎,小紅鳥”他問,但沒有抬頭。
“你有瓜子嗎”她問。
他停筆,抬頭望向她,笑了。他的笑讓她小小的腦袋“嗡”的一聲,差點一頭栽進他硯臺的墨汁里。
他想了想。“瓜子沒有,不過”起身,離開了一下。回來的時候手里捏著一碟去了殼的松子,擺到桌上。她于是從窗臺上跳下來,半臥在桌上吃松子。
他又開始寫字,邊寫邊說“出了佛國,別人給你東西可不能隨便吃。你吃東西,別人吃你。”
“我不好吃,”她嘴里嚼著松子,含糊地說,“都是毛,沒什么肉。”
“你識字嗎”他又問,“不識字我可以教你。”
我識字嗎魅羽不是魅羽鳥在心里琢磨這個問題。鳥能識字嗎鳥不可能上過學堂。可她為何會說人話呢
正想著,佛陀放下筆,朝她伸過手來。“寫完了,蓋個印吧。”
她還沒反應過來,就見自己的兩條細腿被他一把攥住。她被抬了起來,移到硯臺上方。跟著就從腳底傳來一陣濕濕粘粘的感覺,她全身的毛都要倒豎起來了。
r“好啦,”他看著紙張上那兩個三角叉印,滿意地說。一邊把她放回原處,任由她在桌面上留下各種深淺不一、殘缺不全的黑色腳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