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忙也不能讓人家白幫。宗太太最近幾年身體虛弱,終日口干舌燥、皮膚龜裂,不到五十歲的人干枯得像六七十歲的老太太。看了好多醫生都沒查出大病,怎么調理也不見起色。而宗先生因為修行的緣故,頭發烏黑濃密,兩眼炯炯有神,二人走在一起真有點兒母親和兒子的感覺,讓太太傷心不已。
寒谷給看過后,說是命犯源歲,加上先天五行極度缺水導致。什么叫源歲呢世人只知有命犯太歲一說,這個太歲星,每十二年繞行六道一次。而源歲,是在這之上的更長時間的輪回,一個周期要三百六十年,每次歷劫要十載。凡人壽命不過百年甚至更短,所以很多人在有生之年壓根兒遇不上,遇上的也只能歸結為運氣不好。這個周期乃是修道
有成、壽命千萬年的神仙們發現的。不巧的是,宗太太這幾年剛好就輪上了。
怎么治呢齊姥觀所在的符淼山上有條大瀑布,從山頂垂下來時是一條,到了半山腰左右一分為二變作兩條,遠看就讓人想起這個“淼”字。此瀑布有“南閻靈水之冠”的稱號。寒谷回去后,取了一罐符淼山的水,讓乾筠來兜率天時捎給病人服用。一同帶去的還有齊姥觀的獨門易行符。這個易行符具有轉運的作用,等于將當前幾年的運勢快速翻過。宗太太已經在源歲中熬了幾年了,現在用在她身上,剛好就結束了這個劫。
果然,這才過了一個月,宗太太眼瞅著就滋潤起來。據她說,皮膚已經很久沒這么光滑過了,一下子像是年輕了十幾歲。今晚親自下廚,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招待乾筠。宗先生是旺灘一代知名的修道者,家里開的中藥店生意也不錯。即便如此,也只是在高層公寓樓中買了帶露臺的三室二廳。乾筠心道,兜率天的房價可真是鄙夷所思。
飯吃到一半,宗先生拿出張請帖,遞給乾筠。“有人請我周五去參加宴會。年紀大了,不愛湊那個熱鬧了。你初來乍到,正該多認識些人。”
乾筠接過請帖。“是什么人做什么的”
“不清楚,據說也是內院會員。我想多半是個生意人吧能在旺灘中心地帶買得起一棟獨立屋,那可不是一般地有錢。”
乾筠掃了眼請帖百石先生的生日宴。乾筠酷愛書法,看到末尾的簽名尋思,如果是這個百石親手寫的,也還算是個雅人吧。那就去看看。
況且臨別前寒谷曾囑咐他,一年后要參加玉帝競選,多認識些人沒有壞處。不要以為這里離天庭十萬八千里,你做些什么就沒人知道。世界上的事就是這么奇妙。當別人不在乎你的時候,你在他們眼皮子底下跳舞他們
都視而不見。而眾人一旦盯上你,就有辦法對你的一舉一動了如指掌。
第二天上午,錢筠頭一次走進“大學化學一”的講堂。同坐的三十來人都是新生,但在開學頭兩周一齊上過幾次課了,貌似能互相叫出名。坐在第一排的某個年輕人還是本校某教授的兒子,消息靈通,回頭瞅了錢筠幾眼,低聲和身邊的人說了什么。
“哇”一片驚嘆聲,幾個男生轉過身來,問錢筠“聽說你要去天庭做玉帝”
“什么什么”坐在錢筠左前方的三個女生問,“什么玉帝”
“玉皇大帝啊,”那幾個男人回答道,同時饒有興趣地打量著錢筠。
“你們不要亂說,”錢筠糾正他們,“候選人很多,目前八字還沒一撇。”
全班同學聞言一片寂靜,隨后哄堂大笑。坐在乾筠前排的一個女生回過頭來,說“玉皇大帝以為都是神話,鬧了半天還真有其人。這也太厲害了吧,”說著咯咯咯地笑個沒完。
這女孩的眼睛怎么能那么大錢筠心道,嘴唇則小得不像話。長且密的眼睫毛忽閃著,發梢在肩部向外翻卷,讓人聯想到蝴蝶。
離上課還有兩分鐘,大家你一言我一語地問錢筠會不會飛、需不需要吃飯、能否預知考題之類的問題。錢筠畢竟比這幫大一孩子們年長五六歲,雖然被他們問得有些不自在,也沒太當回事兒,一笑了之。來兜率天后才發現不同世界的人生活可以如此不同。曾堅信“祖宗之法不可破”,卻原來有些地方連祖宗的概念都沒有。現在的乾筠確實比原先豁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