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了,今天就到這里吧,陌巖告誡自己不要心急。他的懷里還真揣著串手鏈,是打算送她的禮物,每顆小珠子的洞都是他親手鉆的。但他決定就此打住,見好就收。事情的進展已經超過預期,他怕一不小心會前功盡棄。
走上前去,將匕首擱到蘋果旁邊的地上。“這把匕首現在鋒利了許多,足夠你應付普通壞人。沒事的時候別拿出來,免得傷著自己。我過幾天會再來。”
待要離去,又忍不住加了句“謹慎些是對的。除我之外,別跟來路不明的人說話。”
“也別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她掃了眼地下的蘋果。
陌生人她知道過去這五年,他的每一天都是怎么過來的嗎他沖她擺了下手,轉身朝果林外走去,走得并不快,暗暗希望她能叫住他。但她沒有,只是怔怔地望著他的背。
待他出了林子,她才蹲下,拾起
匕首,朝地上那個蘋果削去,蘋果裂成光滑的兩半。小臉上終于云開霧散,雙目像頭頂的日頭般射出光芒,收好匕首,朝家的方向撒腿跑去。
一聲驚雷在夜空中炸響。
陌巖睜開眼,望著木條與大油葉子搭成的屋頂,一時間沒記起自己身在何處。屋棚通風撒氣的,對雷聲毫無屏蔽作用,閃電透過木條間的縫隙射進來,將他一家三口所在的隔間里照得跟高階天界的舞廳般閃爍不定。不知為何,氣溫比睡前還高了不少,以他的修為,背上都開始冒汗。
身邊的允佳自然是被雷聲驚醒了,閉著眼睛,嘴巴越咧越大,眼看就要放聲大哭。他伸手輕拍著她被汗水濕透的前襟,嘴里發出“嗯、嗯”的聲音,眼睛望向睡在允佳另一側的魅羽。謝天謝地,那只是個夢,她還完好如初地在身邊。
魅羽此刻是面對著他二人熟睡的,一頭油亮的秀發散開壓在身下,隆隆的雷聲都沒能讓她眉頭皺一下。胡吃海睡、沒心沒肺的人都這樣嗎還是因為有他在一旁,她才終于不必過時刻繃緊弦的日子
允佳臉上的神情已平復下來,重又睡著。他把手移開,想去摸一下魅羽的臉,又改變主意,轉而拾起她的一縷秀發,握在手中揉搓。想起剛才夢中女孩的那張臉,同眼前這張有七八分的相似度吧。成佛快一千年了,他從未做過夢,最近卻連做三個。第一次夢到她死了,這第三次若是同一系列的,應當是他去凡間找尋她的下世此念頭一生,揮之不去又不敢直面。
而且可怕的并不只是夢里的情節,是如同第一個夢那般,藏在情節中的那種“回憶滿滿”的感覺。比如當他叫出小羽這個名字的時候,腦海中立刻泛起“五年前”同她母親一起給她起名的情形,真實得讓人恐怖。夢能這樣嗎能如現實經歷的
一樣有鋪墊、有邏輯他很想現在就將她拍醒,告訴她這個夢。可同時又害怕一旦說出口,夢就會如預言般于未來某日變為現實。
他知道龍螈寺的他上一世死于非命后,她也曾去找過他的轉世。這件事的細節她一直都守口如瓶,但他通過旁敲側擊,大致了解到她去過第六層地獄,見了閻王但沒能問出想要的結果。后來去天庭做七仙女,也是為了找他,不是嗎
這些他都清楚,然而先前并沒有很深的感觸,有些事情一定要自己親歷才能體會到個中心酸。無論軟弱還是強大,多愁善感還是沒心沒肺,當生命中最重要的某個人突然離自己遠去,誰不是一樣的無助能有途徑尋到對方的轉世已經算幸運的了,對大部分人來說,生命就只有短暫的一次。無休止的輪回不等于永生,失去的,對那一世來說,就是永別
又是一聲驚雷,陌巖這才意識到不對勁兒。按照長老們的說法,目前是旱季,且是旱季剛好過完一半,是不可能下雨的,流放地千萬年來都沒發生過在旱季中間下雨的事。靈識中見各個屋棚有越來越多的人出來,不知所措地望著天空。先前他只道是太熱,大家出來乘涼。
“天著火了”有人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