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要我們兄弟、師徒自相殘殺。如果我殺了萬載哥,就能給他除去心頭大患,當然更有可能的是萬載哥殺了我。都知道萬載是個重情義的人,若是誤殺自己的弟子,定會從此一蹶不振,退出拳壇。無論如何,閆虬都算是除掉了一個勁敵。”
“哦,可是,”小羽不解地問,“盲拳手們為何一定要打死對方?分出勝負不就行了嗎?”
“這就是盲拳為何門票和出場費高的原因。小羽你想象一下,當你雙眼不能視物、嘴巴無法發聲時被扔進一個危險的環境,身邊有人分分鐘想要置你于死地,你會怎么做?”
小羽聞言閉上眼睛,手里握著巧克力在身前比劃了幾下。“要是……這時候來了大野狼,那我肯定像瘋子一樣亂打亂踢。”
“就是這樣。打盲拳的時候,高手可以聽風辨招,依照經驗推斷對方出拳的方位,水平一般的就只能野獸一樣瞎打了。但不管是那種情況,對方還未重傷昏迷之前,你又如何斷定他無法再次發難?所以十次有九次要么有人當場斃命,要么重傷送醫院不治。”
陌巖仆一入場便能察覺到對方是位高手,無論經驗、體力都強過他一籌。這種情況下他必須一上來便孤注一擲,爭取速戰速決。若用盡全力還打不贏,那拖下去也不可能有轉機。
更讓他不安的是觀眾們的反應。聽動靜,人來得應該不多,因為門票本就貴得離譜,只有那些衣食無憂卻已喪失人性的群體才會來觀看這類比賽。可大家的表現為啥如此詭異呢?沒有加油助威,一直在竊竊私語,和他經歷過的任何一場賽事都不同。
于是場上的陌巖變成了小羽口中描述的瘋子,只不過是個理性又專注的瘋子。陌巖之所以后來能成佛,也是因為他的精神力量超乎一般地強悍。然而那人水平高他太多,幾招過后他便知道沒希望取勝。今日大概率會斃命于此,再也見不到他的萬載哥了。
正當他豁出去,要用兩敗俱傷的打法做最后一搏的時候,卻發現對方行動遲緩,出拳猶疑不決,連那股凌厲的殺氣也似已消失無蹤。逮到一線生機的陌巖只顧心下暗喜,沒來得及多想,卯足了勁兒一記后直拳打在對方太陽穴上。怦然倒地聲后,直覺告訴他面前這個人再也站不起來了,不止今晚。就算此刻還有呼吸,斃命也是遲早的事。
觀眾席這才炸鍋了,一陣莫名的恐慌朝陌巖襲來。打盲拳在離場前是不允許擅自摘掉眼罩的,可他顧不得那么多了。待他發現躺在面前的是自己世上最親的人,幾天前還同他有說有笑,對他噓寒問暖,無微不至,先是驚愕,接著有種轉身逃跑的沖動。
他正在一個……很奇怪的地方,對,他在經歷一場噩夢。夢很可怕但他最終會醒來的,那時的他已經回到拳館或者還關在牢房里,都無所謂,只要那個人還活著……
“等等,”小羽打斷他,“陌老師,我覺得不大對啊。”
陌巖將臉轉向另一邊,不想給她看到臉上的淚水。“哪里不對?”
“嗯,”小羽思索著說,“陌老師,我的語文是你教的。假如有一天你見到我寫的字、我造的句,能不能認出我來?”
“當然。”
“那么萬載哥即使看不見你,打了一陣后也應該能認出對面的人是他徒弟啊?”
“是的。”
這個道理陌巖當然明白。萬載就是在發現他被人做了局、發現對手是自己的愛徒后才決定不再攻擊。正因如此,陌巖才格外地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