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他二人無法逃脫的宿命嗎?果真如此也沒什么不好的。只要能在一起就感恩了,無論靜謐的天國還是喧囂的鄉鎮都無所謂。
有了新家,師徒二人現在要回旅店退房、取行李。因來時已逛過那些集市了,回程便選了條較為冷清的路線。正值日落時分,白鵝甸因為沒有高樓,昏黃的陽光幾乎是與大地平行著射入人的眼睛。拐過一條街后,陌巖無意間掃了眼北方的天空,臉上血色驟然散去,如石像般佇立原地不動。
“怎么了,陌老師?”小羽拽了拽他的衣袖。見他沒反應,小羽自己朝北方的天空望去。
昨天進白鵝甸的時候,記得陌巖問過開車的警察大叔那座大山叫什么名字。“炐威山,”大叔是這么說的,“把寒風都擋住了,所以霽都和白鵝甸要比別處暖和。”
可能因為初來乍到又急著找落腳處,當時的二人并未過多留意。此刻注視著那個靜立在遠方背景中的龐然大物——深灰色的錐形山,頂尖鋪著的白雪被夕陽染成一片血紅,小羽忽然感覺自己離身邊的街市好遠,滿心是一種似乎亙古以來便已存在的敬畏。
“遮住了寒風……”陌巖終于回過神來,卻沒有繼續行路,而是蹲下身,用一只手按住地面,像是在感知什么。
“陌老師,你、你在干嘛?”小羽不無惶恐地問。
“大地如此溫暖,”他在自言自語地說,“僅僅是因為太陽曝曬、寒風被山擋住了?”
怎么,這山有什么問題嗎?小羽就是山里長大的,還想著等安頓下來后就去爬山呢。
陌巖皺著眉直起身,像是不愿再繼續討論這個話題。“沒什么,希望是我多心了。等過幾天閑下來,咱們去山里逛逛。”
在新家的第一個晚上,小羽睡得特別踏實,這些日子東奔西跑,她可著實累壞了。第二天醒來時陌巖已外出,飯桌上擺著街上買回來的豆腐腦和油餅。以小羽對他的了解,多半是去買清潔用品了。二人昨晚把行李搬過來后還沒來得及打掃衛生,而陌老師是有潔癖的人。
獨自吃完早飯,在院子里溜達了會兒,陌老師還沒回來。哎,她記得往東過去兩個路口有片操場,設有秋千、滑梯、繩墻什么的。不如她自己過去玩會兒?也就幾分鐘的路,前后用不了半個鐘頭。她小羽在蓖理縣的時候可是一個人生活,自己買菜做飯。于是鎖好院門,將鑰匙揣進兜里,信步朝東邊走去。
來到操場入口處,發現秋千旁密密地圍了一圈孩子,大小高矮不一,好像是在圍觀什么爭執。小羽走上前去想看個究竟,當地人原本就身材高大,圍觀的又多是八九歲十來歲的男孩子,小羽擠不進去。于是伸手拍了拍一個男生的后背,“喂,小子你讓開,我要進去。”
男孩閃身,讓小羽進圈,過后才不明就里地伸過頭來問:“咦,我為什么要聽你的?”
小羽顧不上理他,因為她赫然發現正在爭吵的兩個男孩,當中一個居然是昨天才照過面、長著兩撇倒八字眉毛的女理發師兒子。小男孩比小羽矮半個頭,兩手空空地站在那里,眼睛里似乎有淚光晃動。對面的男孩則比他高兩個頭,穿件閃亮的皮夾克,五官輪廓硬朗,身上肉不多,但據小羽經驗判斷是那種“骨頭挺硬、打人挺疼”的類型。
“明明是本少爺的,”大男孩懷里抱著一只帶輪子的木頭玩具,玩具上栓著的繩子垂在下方。“你非說這只木狗是你的,怎么證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