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沒跟你說啊,”小羽最不懼的就是與人斗嘴了,“我這是講給我的同伴聽,她只要答出你的問題就可以了,你管她是從誰那里聽來的?”
女妖沒再吱聲。四人頭頂的隔板轟隆隆地回歸原位,門檐下掛著的透明淡水水母也縮向一側消失不見。
“喂!”小羽沖里面叫道,同時與其他人狐疑地互望一眼,“那我們進去了啊?說好了答對問題就放了我們的同伴,你要是耍花招,看我不砸爛你的屋子。”
四人凝神戒備地邁進二樓的大廳。廳很寬敞,從屋頂垂下三盞點滿蠟燭的吊燈,所以光線還不錯,只是既沒見女妖也沒蓓蓓的影子。
“那誰?”小羽又叫了一聲,還是沒人應答。當下輕蔑地說:“我明白了,我們的同伴根本就不在你這棟樓里。你這是用問問題來誑我們的消息呢,現在交不出人來就只能做縮頭烏龜了吧?”
“大家還是分頭找線索吧,”向槐提議。
沒轍,四人開始在廳里緩慢踱步。家具不用說都是些破舊的老古董,同方才在樓下見到的幻象比較,風格上算一致的,古典、沉靜、避世。凡是木制品均已顯露石化的跡象,沙發上的絲絨墊子則已爛得不成樣。圓桌旁那張灰白色皮椅倒是完好無損——是什么皮做的就不要多想了。椅背巨高,人要是坐進去從后方看不到腦袋。落地掛鐘里的指針是人的手指骨,鐘擺是小腿骨,末端墜著個巴掌大的骷髏頭,顯示的倒是此刻的準確時間。
“這是什么?”孟琪指著一面銅鏡問。一番折騰后,孟琪絲光柔順的黑發已凌亂不堪,她大概是想照下鏡子看看自己的樣子。然而鏡面一片渾濁,也不知是因年代久遠搞臟了,還是原本便如此。
向槐走到銅鏡一側,仔細辨別著鏡框上奇怪的火樣花紋。“這好像是傳說中的燚叒鏡,居然藏在這里?燚,如字面意思,指火熱。叒有一個意思是同心同德。這面魔鏡據說可以呈現照鏡者心里最掛念的那個人,當然,也需要照鏡者誠心。”
真的?小羽心動了。她最掛念的當然是陌巖,照不照這點都毫無疑問。然而她已太久沒見到他。小時候也是傻,沒意識到問他要張照片什么的,現如今只能靠記憶過活。要能在鏡子里再看看他的樣子該有多好啊!只是那樣就被身邊的同學們發現她最掛念的是個大叔,會不會難為情?靈機一動,不如先慫恿其他人去照。
“我不搞這些,”向槐退后一步。小羽不無失望,她其實對向槐挺好奇的。他心里最緊張的人是誰,有嗎?顯然不是孟琪,但也不會是她小羽吧。雖然還未正式談過戀愛,小羽多少能感覺得出,向槐對她的感情有些……怪異,反正不是像姚誠那樣坦坦蕩蕩義無反顧。
“我也不需要照,”孟琪低下頭,羞澀中帶著甜蜜地說。她最渴望的人就在她身邊,照不照都沒有多少意義。
小羽扭頭,虎視眈眈地注視著身邊的姚誠。
“哎,看我干嘛?”姚誠緊張起來,“不照不照。”
她仰起頭,用下眼白對著他,“不照?不照以后就休想我再搭理你。”
“嗬,真是、不講理嘛……”姚誠嘟嘟囔囔地,最終還是走上前去照鏡子了。其余三人都好奇地把頭湊過來,只見臟兮兮的鏡面上忽然像起了沙塵暴,旋渦過后一樣紅色事物慢慢地變得清晰可辨。
啥,居然是只鳥?小羽呆呆地望著那只長著紅色絨毛和彩色羽翼的小鳥,又瞄了眼面無表情的姚誠。心道原來這家伙喜歡養鳥啊,沒聽他提起過啊?不過男孩子就是發育晚啦。嗯,雖沒能如愿以償地在鏡子里看到她自己,總好過蹦出來另一個女生吧?這么想也就釋懷了。
現在輪到小羽了。站到鏡子面前忽然有些緊張,連咽了好幾口吐沫。心里默念讓我見到陌老師吧,讓我見見現在的陌巖是什么樣子,還是土土的鄉村教師打扮嗎?千萬別再冒出什么花鳥魚蟲……
混沌散盡,鏡面上果然出現了一個男人、不,是個男孩。雖然同是眉眼出眾、氣質華貴的類型,身上穿的卻非鉛白色襯衣配解放藍水洗褲,是式樣典雅的西裝校服。那一頭學者與情圣標配的白發被毛茸茸的青蔥腦袋所取代。淡泊中透著睿智的目光現如今滿滿的熱情俏皮與玩世不恭。沒道理啊,鏡子里怎么會出現姚誠的影像?
“哈哈、哈哈哈,”姚誠在她背后笑成一團,“原來你最緊張的人是我。心意收到,放心我不會辜負你的,哈哈……”
這是什么人設計的破銅爛鐵嘛!小羽轉身,見一直緊繃神經的孟琪都在捂嘴笑,不由得漲成大紅臉。走到姚誠跟前,手指不輕不重地戳著他的胸口,“想什么了你?根本就是個騙人的鬼玩意兒,還當真了?我可以保證,啥時都輪不到你姚大寶……也不照照你那副癩皮狗樣,和我心里陽春白雪的那個人完全無法相提并論啦,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