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個念頭剛起,就在艦橋前方的大玻璃窗外看到一個“黑鬼”。夜色提前半天降臨,要不是那對雪亮的眼睛根本發現不了。矯健的身型與嫵媚的身姿是他老婆無疑,然而從頭到腳一團漆黑,頭發、眉毛和外衣幾乎都被燒光。她抬臂朝遠方一指,黑影中那副雪白的牙齒中吐出一個字:“移!”
錚引明白了,她剛才定然也意識到他優先搭救其他的艦艇,自己多半是沒有脫險的可能。她的移山術不光能移開導彈,若是她繞著他的旗艦橫向飛一圈再縱向一圈也能將整條船移走,要不怎么叫“移山術”呢?
只是這么做就必須從船下炙熱的鋼水中穿過。大魅羽的修為雖日漸精進,能保護住自己的血肉和皮膚已經不錯了,頭發和衣服免不了要遭殃。身上殘存的這套內衣乃是涅道法王送他這位干妹妹的寶物,知道這丫頭平均每隔幾年就要毀容一次。據說這原本雪白的面料是世間罕見的雪鳳凰毛織成的,比火鳳凰還耐燒,只是現如今也成了漆黑一團。
錚引只覺腳下船身微震,窗外景色已變,旗艦被搬到了敵我艦隊群的外圍。
“準備迎接震蕩!”他放聲命令道,心知那五支導彈均已射入水中,海水雖已變為鋼水,對幾支導彈而言其阻力可忽略不計。導彈必然會在撞到海底后相繼爆炸,引發海嘯。
果然,一陣不自然的寂靜掠過海面,隨后便是海底爆炸產生的氣浪從旗艦原先所在處沖破水面,將附近海域的戰艦猛烈地朝外圍掀翻出去。正常說來體型稍小些的船只會被拋入半空,還好被海水中那些怪異的細絲給吸附住了。即便如此,這些全封閉式新型戰艦在浪頭上像撥浪鼓一樣搖晃著,里面的士兵可遭罪了。
錚引的旗艦由于是被搬移過來的,沒有細絲吸附船底,這艘排水量過萬噸的巨艦尾部被巨浪沖得向上翹起,有那么一刻船身幾乎與水平面成九十度。錚引雙手緊緊握住船舵,他身后——現如今是頭頂——的大胖子于副官原本抓著一只桌子腿,艦艇里的桌椅都是固定在地板上的。因為承受不住自身的重量,于副官手一松跌落下來,路過錚引身邊時被他抓住。
接下來船頭上升,船身在浪頂拉平,如同被支在一座小山頂部。下山時船身后仰,整艘船變為倒行的過山車。
這次的仗打得真叫一個狼狽啊!錚引在心里說。然而兩次死里逃生也值得慶幸了,就是不知道接下來敵人還會有什么動作?此刻他只想快些見到他那位黑鬼太太。
“有兩下子嘛。”
海面恢復平靜后,天也亮了起來,錚引聽一個男人的聲音冰冷地說。這個聲音不知是從哪個方向傳來的,又像根本就是在他腦子里產生的,把他的顱腔震得嗡嗡響。
戰艦外側安有全方位攝像頭,很快鎖定了聲源,艦橋一側墻上的大屏幕上出現藍天白云,位于艦隊群高空的一朵五彩祥云里現出兩個男人。左邊是個穿毛背心和寬松褲的老頭,額頭上折疊著海浪,頭發和胡須是海浪泛起的泡沫,眼神中既有老船長的睿智又有海盜的貪婪。
他身邊高一個頭的中年男人則讓錚引不敢逼視。即便不站在云端,那張清雅俊秀的臉也會讓人高山仰止。一頭黑發披散在背后,比月白藍色的絲質長袍還要柔順。
“二位閣下是何人?”錚引發問。雖然沒接通任何通訊裝置,他敢肯定他說的話對方都能聽到。錚引雖不喜與陌生人交談,這時候也只能由他這位主帥同敵軍對話。要是太太在身邊就好了,這么會兒的功夫估計連對方的祖宗八代都給起出來了。
高個兒男人的臉上帶著不屑。“沒弄清敵人是誰就冒冒失失地打過來,修羅軍可真是浪得虛名。”
“不不,都弄清了,都弄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