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合為一體也沒用啊!”忽然間,一個清脆的女聲在殿內響起。和尚廟里怎么會有女人?眾人自是一齊循聲望去,見一個十來歲的女孩站在入門處,一身運動裝,梳著高高的馬尾。女孩的相貌嘛,陸錦一個出家人不好多做美丑方面的評論,只能說在周圍一圈光頭的簇擁下,如鵝卵石堆里冒出朵蘭花。
那對線條明晰的眼睛怎么能如此靈動呢?看人時全無這個年齡的女孩應有的羞怯,幾乎是一把將對方從人堆里提溜出來,轉一個圈,從外到內看個通透再給扔回去。兩條細長的眉毛各自有著鮮活的生命,粉嫩沒涂唇膏的小嘴沒來由地讓人心生畏懼。
“沒聽過老話嗎?”女孩接著說,“天下事,分久必合,合久必離婚。”
“啥?”從女孩背后驀地竄出來個男孩,貌似被最后那兩字驚到了,緊張地盯著女孩的臉。從陸錦坐的方位只能看到男孩后腦,據衣著和背包判斷也是先進世界來的游客,且家境相當不錯的。
場中幾位長老交換了眼神。六寺討論內部事務本不該有外人在場,然而長老們自恃身份,不至于親口出言驅趕。曲蓮遙望了一眼站在女孩附近的一名雜務僧,對方會意,正要做聲。不料女孩機靈得很,不給那人開口的機會,自己就連珠炮般地開講了。
“頭些年爭來爭去的,為了什么?地盤、香主、誰當老大哥、自家佛堂里的金身是18k還是24k的。合著突然之間這些就都不重要了,一個個由仇人變親家、俗人變圣人?比誰的拳頭硬,至少還光明磊落。直接把對方家里的封地加自己的名,積蓄裝自己腰包里,這不是耍無賴嗎?話說都幾十歲的高僧大德了,要點兒臉行不行?”
“噗——”她身邊的男孩笑噴了。依舊是眼中只有她一人,在場的其他人對他來說形同不存在。
“衛小羽!”一直站在常樹身后的那個外來年輕男人朝門口的方向訓斥道,“不是告訴你們別來摻和的嗎?”
陸錦見女孩雙目半瞇,預知接下來有人要倒霉了。
“常老師,我們學生出來游山玩水,遇上不講理的事在一旁說句公道話,就成了‘瞎摻和’。您作為全職高中老師,假期不備課跑去烏煙瘴氣的寺廟里掛單,與和尚們燒黃紙拜兄弟算計同行,這難道算為人師表?學生看不懂了。”
“哪來的目無尊長的野丫頭片子?”常樹火了,于座位中站起,一身武僧服的袖口和腰帶束得緊緊的,僧袍被自身散發出來的罡氣鼓脹,像是隨時會爆開,將在場僧眾炸個血肉橫飛。“給我轟出去!”
“瞧瞧,瞧瞧,”女孩佯裝委屈地沖身邊眾人說,“他仗著年長、比我力氣大,就敢公然欺負我。我好辦呀,隨時拍屁股走人。你們大家可是要跟他相伴到老的,合并之后還不得被他按到地上蹂躪?好日無邊呀,真是想想就酸爽。”
隨后沖身邊的男孩說:“把你手機拿出來,將這位德高望重老前輩接下來暴打小姑娘的全過程錄成視頻,到山下廣為傳播,我看以后誰還敢去他廟里燒香?”
見場面快要失控,曲蓮長老于座位中起身,平攤雙手。眾人立刻安靜下來,常樹也坐回原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