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無法填滿的空洞占據了我的世界。
確切的說,是我心中的世界。
這空洞吸引著注意力,吞噬著生命力,蠶食著意志力,很快,我也被這空洞吸收進去了。
于是我來到一個嶄新的世界。
如果說我生平做過的夢已經足夠古怪,那這個夢境則更古怪一千倍。
我見到了墳墓和墓碑,裝飾得像是圣誕節,掛著彩燈,彩燈下懸掛著一個個小人,眼睛在流血,發出刺耳的尖叫。
我看見病房與病床,披頭散發、渾身囊腫的病人忽然從門后沖出,一邊跑,一邊將血和膿水灑了一地。
我看見死神騎著馬,我看見骷髏在煮湯,我看見一個生病的女人在與醫生擁抱,彼此愉悅的同時彼此撕咬。
我看見頭發血紅的死板老人,命令家中所有仆人戴上化妝舞會面具,哭泣著,用自己的血在地上寫下血書。
最后,我聽見尖利的長笑,不停的低語,大聲的爭辯,自殘的痛呼,以及自甘墮落的吟叫。
我曾懷疑過海爾辛說起過那存在的瘋網,現在我已不再懷疑,這景象與聲音無可置疑是瘋狂的,任何常識在這里都會消失殆盡。
一個倒吊著的人——他很肥胖,穿著劣質的衣服,卻盡量打扮的得體——說:“又一個瘋子。”
一個蒼白的綠發女人——她臉上罩著面紗,卻無疑很美——說:“一個特殊的瘋子。”
一個面色發青的老修女——她穿得很開放,修女的服飾中多露肌膚——說:“他能聽見我們,能看見我們。”
一個像是自閉的少年——他長長的金發遮住了他的臉,穿著精神病的衣物——說:“他是來參加會議的?”
一個蜷縮成團,不斷旋轉的老人——他的嘴張開時,占據了大半張臉——說:“給他一些吃的東西。”
最后,一個根本不成形狀,丑陋的像是海馬、海豹、殺魚和人類結合體的怪物說:“你只是想吞噬他,我也想。”
我聽說月亮代表瘋狂,而這兒的月亮是血色的,在月光照耀下,一切都隨著六個瘋子的意志變化,門變成了嘴,把手變成了刀,房屋瓦解成甲蟲,花草張開翅膀變成了蝴蝶。
那個倒吊著的人笑道:“魚骨·朗基努斯,你在尋找我?”
我駭然搖頭道:“我沒有!你是誰?”
那人說:“我是瘟疫的醫生。”
我說:“尋找你的是海爾辛,他要治療夫人的病。”
瘟疫醫生說:“她的病?哦,她精神中的空洞消耗著她的魔法,就像懷孕的女人正在被她的娃娃啃食。真是美妙的畫面。”
他讓那畫面呈現在天空,一點也不美妙。
他變得龐大雄偉,猶如高山,而我則不過老鼠大小,他將我握在手里,抬到他面前,說:“歡迎加入瘋網議會,魚骨·朗基努斯!”
我抗議:“我不想成為瘋子!我不想加入什么瘋網議會!”
六個瘋子同時發聲,有人念書,有人自言自語,有人捧腹大笑,有人破口大罵,有人則在祈禱。
蜷縮的老人說:“讓我吞噬了他,我們不需要新人。”
海怪說:“不,他需獨立于你。”
綠面紗的女人說:“他擁有形體,他是一個例外,他是移動的瘋網。”
我問:“你們究竟是誰?瘋網議會又是什么?”
綠面紗的女人說:“我們是被瘋網啟發而留在這兒的靈魂,是源自于末卡維祖先的先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