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躺著一具尸體,那是朗基努斯的母親。他親手殺死了自己的母親,飲盡了她的血。
朗基努斯說:“我是什么?為何我時常聽見來自我體內野獸的呼喊?那聲音如此凄涼,如此難以遏制,讓我渴望鮮血,讓我神魂顛倒。讓我鑄成如此大錯?”
是圣子之血。
尸體消失,融化成了血,滲透了地面,形成了文字。
那文字寫道:“我們不再是人類,我們異于人類,有人說我們高于人類,不,我認為我們低于人類,或者說,我們比人類更簡單。
人本是野獸,他們用文明、禮貌、教養和修辭掩蓋了這事實,因此,人類復雜,而這復雜讓人類虛偽。他們以為這能令他們安全,讓他們中的弱者得以生存。
我們看穿了這一切。
血族中,那些偽裝者,他們也是一樣,他們穿著富麗堂皇的衣物,行走于精美雅致的殿堂,舉著酒杯,踩著皮鞋,帶著笑容,出沒于舞會和化妝舞會。
他們試圖用智慧和戰略克敵制勝,用陰謀與背叛達成目的。
他們錯了,我們是野獸,我們的眼睛可以看穿軟弱,我們渴望著軟弱者的鮮血,我們只希望飽餐一頓。
我們是狼群中的狼,統治著所有弱者。我們是猩猩中的首領,霸占著所有異性。我們是原始部落,攻打異族,掠走女人和小孩,殺死成年人和老者。
所以,地位和財富,那些都是虛幻。
最終的最終,是力量,還有魔血。
血族只服從強者。
其余的一切,都是假的。”
圣徒又哭泣道:“可我并未擁有力量,我擁有的只是罪孽。”
文字寫道:“寄生蟲又何嘗擁有力量?”
圣徒說:“寄生蟲?”
文字:“我們并非寄生蟲,但我們可以從寄生蟲開始我們的飛升。想象我們是絨繭蜂,寄生于毛蟲或蛾的身體里,我們吃它們的血肉,一點點成長,直至破開它們的軀體,張開翅膀,翱翔于天際。”
圣徒說:“我是寄生蟲?”
文字說:“世界既是吸血鬼,這是該隱所說的,大地渴望鮮血,渴望死亡,唯有無數死亡能支撐無數生命,讓這輪回永無休止。人類又何嘗不是寄生蟲?他們在地球上存在的每一天都在制造著毀滅,直至某天,星球的能源耗盡,他們會飛向太空,尋找下一個宿主。”
“但血族并不是生者,也不是死者,只是純粹的寄生蟲?”
文字:“那只是生命的某一個階段,終生寄生的生物低下而卑微,唯有破繭而出,才能脫胎換骨,擺脫自身的卑微。
當你還弱小時,扮演弱者吧。但當你強大時,自由飛翔吧。”
剎那間,文字與鏡子都不見了。
我仍是我,安納托里仍浮在半空,蜷縮著身軀。
地上躺著的尸體不再是朗基努斯的母親,而是我親手殺害的莎莎。
我覺得我是宿主,而圣徒的靈魂是個寄生蟲。
當寄生蟲強大時,我會變得弱小,而當我強大時,寄生蟲會逐漸消失。
安納托里說道:“將你精神的力量借給圣徒,你將擁有無可比擬的屠魔之力,那是我親眼所見的,不會有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