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當他見到殘忍的血族將一家無辜的人類鮮血吸盡,瘋狂的狼人整個兒吃掉一個小孩兒,卑鄙的活尸將善待自己的神父肢節縫合成怪物,偽善的惡魔創立的邪教讓一個個家庭家破人亡時,圣徒陷入痛苦與惶恐之中,他情不自禁地握緊了曾經放棄的長槍,試圖告訴自己,這只是個例,并非所有異類都喪心病狂。
直到他因遲疑和愚善,幾乎被一個血族殺死,他才打破了不殺的誓言,將那血族焚燒成灰。
那時,他險些死亡,可他見到了路西法。這最初的墮天使告訴圣徒,沒有人能完美地預見未來,至少絕不可能精確無誤。一個群體是善是惡,對未來會有怎樣的影響?路西法也無從判斷。
圣徒問:“那我該如何對待他們?我該如何對待我自己?”
路西法說:“有的天使是審判者,有的天使是復仇者,有的天使是引導者,有的天使是拯救者,有的天使是旁觀者。”
圣徒問:“旁觀者?如何旁觀?任由事態發展,直至最后一刻嗎?到那時,往往已經太遲了。”
路西法:“即使太遲又如何?通過觀察,累積經驗,當下一次事情失控之前,你就會知道該怎么做。”
圣徒說:“可我該如何成為旁觀者?”
路西法說:“不輕易審判、不輕易憎恨、不輕易指引、不輕易拯救,注意看著,讓心情平靜,置身事外。即使有時動手殺戮,也無需激動;即使有時出手行善,也莫要自滿。”
圣徒于是成為了世界的觀察者。
他仍會殺戮異類,也仍會饒恕異類,可當他殺戮時,哪怕他的敵人手無寸鐵,看起來弱不禁風,他的良心也不會受到折磨。當他饒恕時,哪怕他的敵人看起來兇殘至極,十惡不赦,他也絕不會追悔莫及。
他是世外的人,他不再認為自己是異類,也不再因異類的詛咒而痛苦。
他達到了完全的平靜。
所以他可以輕易殺死敵人,不拖泥帶水,事后也不會不安。
工廠上空的擴音器發出嗚嗚的噪音,圣徒聽見格特利克斯的聲音響起,他咬牙切齒、語氣陰沉地問:“黑棺劍圣,又是你這混賬!”
圣徒繼續朝前,走向那巨大的柱子,以及柱子中巨大的惡魔,他覺得這惡魔只是個空殼,尚未孕育出靈魂。
又或者,這惡魔的靈魂已經被挪走了?
格特利克斯說:“你在做什么?我們在這兒與世無爭,并沒有危害到黑棺,你這無恥的侵略者,你這劊子手!”
圣徒令自己的聲音響徹天空:“這工廠給你們無盡的能源,讓你們能掌控惡魔,是巨大的威脅!你花言巧語,休想騙得過我。”
格特利克斯說道:“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這是我們的技術,我們的工程,我們為此耗費了巨大的心血,帝國內數百萬的人都將因此獲益,而且,我們并未將其用于戰爭,挑起戰爭的是你們!你們眼紅了,嫉妒了,于是殺了過來,屠殺我們的戰士和平民!你才是口是心非,言不由衷!”
圣徒說:“無論如何,我會關閉這裂隙,世界已經夠慘了,無需你們再行添亂。”
格特利克斯:“你現在回去,就不必面對葉格麗的怒火了,否則,她將殘忍地報復你們每一個人,你會親眼見到她吃掉你的親人朋友!”
圣徒終于抵達了目的地,他不由自主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在這城市的空地,聚集著至少五千人,他們披著毛毯,抱著水壺,大人擁抱著孩子,年輕人攙扶著老人,倉皇失措地瞪大眼睛,茫然無助地望著各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