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疫醫生開始覺得這瘟疫影響的不僅僅是人的身體,還有人的精魄,人的靈魂。
它導致人類鞭笞同類,殺死同類,燒死同類,甚至將同類剝皮。人類拿起火焰,燒死可疑的動物與人類。人類抓走潔凈的處子,用與處子結合的方式替達官貴人們治療。
瘟疫醫生見到過大群人類坐在廣場上,赤著上身,用刀割自己的血肉,以求上帝原諒他們的罪孽,似乎這樣就能治好病一樣。
瘟疫醫生告訴他們要閉門不出,防止傳染,戴上口罩,替水源消毒,可沒一個人聽。教會的人有幾次追趕他,還好瘟疫醫生逃得快。
人類在自相殘殺。
無形的病毒比火災與海嘯殺死了多得多的人。
因為它令人類瘋狂了。
瘟疫醫生駕駛著馬車進了城,還得買些面包,制造些干凈的紗布,配一些藥。他本人也是個煉金術士,和每一個煉金術士一樣,他堅信自己是科學的,是正確的。他將制造出賢者之石,將鉛變成黃金。
但那黃金只是抽象的意義,瘟疫醫生追求的是生命。最早被他醫治的孩子已經好轉了,他很快就會有活生生的證據,去扭轉人們的精神,讓他們相信自己,相信科學。
他在家門口下了車,不一會兒,發現自己被舉著火把與刀具的人包圍了。
他們喊道:“綁架小孩的惡魔!”
瘟疫醫生說:“你們聽我解釋....”
他說話有些慢條斯理,可慢條斯理與氣急敗壞在這種情況下的結果是一樣的。他被打倒,他們逼他說出孩子在哪兒。
瘟疫醫生嘆了口氣,如實告知——此時也無需隱瞞,他們見到自己所做的,就會明白自己并無惡意,甚至...這也許是贏得他們信任的契機。
他們上了山,瘟疫醫生指給他們看那小屋,他說:“孩子們都活著,他們的病也會好轉,相信我。”
他們不發一語,臉色難看,手在顫抖,為什么他們好像很害怕那小屋似的?仿佛那里面不是一群病懨懨的孩子,而是一群...怪物。
牧師說:“此人是惡魔信徒,所以屋內皆是惡魔之子。”
商店的老板說:“把他們帶出來嗎?”
牧師搖頭道:“不必了,不必見到他們的臉。
在他們出來之前燒死他們,不然我們都會被詛咒,患上那該死的疾病。”
瘟疫醫生大叫著站起,一瞬間又重重挨了一下,翻身栽倒。
大人們點燃了小屋,孩子們在屋里絕望地尖叫著,瘟疫醫生后悔自己因為害怕孩子們逃跑而把門鎖死。
門砰砰砰作響,孩子們用剩余不多的力氣求生,有孩子砸碎了窗戶,一個士兵一箭射中了那孩子。
瘟疫醫生的世界在崩潰,那些大人們發出大笑。
他們為什么笑?這根本不值得笑!他們的身體并未得病,但得病的是他們的精神。
學醫救不了大不列顛。
他們越笑越厲害,笑得連聲咳嗽,漲紅了脖子,可依舊笑個不停。瘟疫醫生看著他們,從他們臉上看見了一個個不屬于這個世界的、邪惡的異形。
在某一時刻,這些孩子成了祭品,召喚出了某個瘋狂之神。
在那一天,瘋狂之神光顧了瘟疫醫生,他從精神層面開始異化,成為了血族。
最終成為了瘋網的一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