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像一把遲鈍的刀,緩緩割開他的眼皮。
趙無機在工作艙驚醒,空調的嗡鳴替代了飛船引擎的震顫。左手還保持著握焊接器的姿勢。
他踉蹌爬出工作艙撲向洗手間,嘔吐物沖進下水道的漩渦中,隱約泛起珍珠母的藍光。
鏡子里的男人眼眶深陷,瞳孔在日照下收縮成詭異的針尖狀——左眼虹膜邊緣多了一圈銀藍色的環,像被焊接過的金屬。
手機銀行短信顯示賬戶新增1,000,000.00元,附言欄只有三個字母:w-y。
電視機自顧自地播放著晨間新聞。女主播的嘴唇抹著過紅的胭脂,背后是全息投影的軍事科技展——某種新型生物裝甲在鏡頭前蠕動,外骨骼表面閃爍著熟悉的珍珠光澤。
趙無機伸手觸碰屏幕的瞬間,裝甲突然轉向鏡頭,面罩下露出蕾普利被膠質覆蓋的臉。他嚇得摔碎遙控器,塑料外殼裂開時,一枚微型數據芯片卡在電池槽里,芯片表面刻著ns-001。
疼痛從肋骨下方爆發。扯開襯衫,皮膚上蜿蜒的銀藍紋路已形成完整的電路圖,正中央微微凸起,隨著呼吸起伏。當他用水果刀劃開那處皮膚時,刀尖撞上了某種堅硬的曲面——不是骨頭,是光滑的、生物陶瓷質感的弧形甲殼。新聞突然切換畫面,某艘深空救援船正拖拽著殘破的逃生艙,鏡頭特意給休眠艙特寫:玻璃內側布滿抓痕,凝結的血跡拼出公司logo。女主播歡快地說:“這具保存完好的二十一世紀休眠艙,將為我國生物工程研究提供寶貴……“
水龍頭流出的液體突然變得粘稠。
趙無機抬頭,鏡中的自己正在融化,皮膚像高溫下的蠟一般剝落,露出下方銀藍色的神經網絡。那些纖維狀的觸須從鏡面伸出,纏繞住他的手腕,將他的手指拉向鏡中人的胸口。觸碰的瞬間,現實與鏡面同時破碎,無數記憶碎片如冰雹般砸落——蕾普利最后看向他的眼神、帕克燒焦的工牌、艾什齒輪間卡著的人類牙齒、懷特領帶夾上凝固的血珠。
手機再度響起。這次是未知號碼的視頻通話請求。
接通后,畫面里是某間純白的實驗室,穿著防護服的技術人員正往休眠艙注入粉色藥劑。艙內漂浮的身影金發如藻,鎖骨下的陰影已經長出第二對前肢。鏡頭突然轉向觀察窗,倒映出拍攝者的面容:那是二十年后的趙無機,左臉爬滿銀藍紋路,右眼徹底變成了異形的復眼。
“選擇很痛苦,不是嗎?“未來的自己說,聲音像壞掉的合成器,“但公司給的實在太多了。“視頻突然中斷,最后定格畫面是實驗室墻上的電子鐘:2122年12月24日。
趙無機看向自己的日歷——今天正是2023年12月23日。
浴室瓷磚的裂縫里滲出淡黃色黏液。他跪下來,用手指蘸取一些抹在鏡面殘片上。黏液立刻蝕刻出熟悉的蜂窩狀紋路,和諾斯托羅莫號上的一模一樣。窗外,新聞直升機正掠過城市上空,擴音器播放著最新通告:請市民警惕新型電子病毒,感染者會出現皮膚金屬化癥狀……
趙無機笑了。他抬起手臂,陽光下的銀藍紋路突然開始流動,在掌心聚集成微型焊接器的形狀。火焰不再是藍色,而是某種介于物質與能量之間的瑩紫。當這簇火苗舔舐到手機屏幕時,銀行app的余額數字瘋狂上漲,而新聞畫面里的生物裝甲突然痛苦地蜷縮起來。
廚房傳來冰箱開合的聲響。趙無機轉身時,看見童年的自己正取出冰鎮可樂,男孩的小臂上沒有任何紋路,瞳孔在陽光下是純正的黑。孩子對他舉起飲料罐,罐身上用冷凝水寫著兩個字母:ok。
電視機自動關閉前,女主播的最后一句話在房間里回蕩:“據悉,該技術源自上世紀某艘商業飛船的黑匣子數據,主要貢獻者是一位亞裔工程師……“
“我艸,使用復活卡,退出劇本”
“復活卡減1,記憶清零完成,獎勵清零完成,《異形》劇本強制終止”
(本章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