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日之后的世界,四處隱藏的危機不比末日好多少。
這種平靜的生活持續了兩周,第十五天的黃昏,當落日的余暉將海面染成一片瑰麗的金色時,異變在毫無征兆的情況下發生了。
阿萊正在船艙里準備晚餐,她打開水桶,突然發出一聲驚疑不定的低呼,艾莉聞聲立刻湊了過去。
只見她們從圣殿里帶出來的那幾桶、原本清澈無比的淡水,不知何時,都變成了一種……令人不安的、淡淡的粉紅色。
緊接著,瞭望臺上的凱爾也發出了驚呼:“哥!快看海!”
沈歌早已睜開了眼,他站起身走到船舷邊,面色凝重地看著眼前那超乎常理的一幕。
以他們的“一號方舟”為中心,方圓數公里內的海水,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澄澈的蔚藍色,向著詭異的猩紅色轉變。這并非夕陽的映照,而是一種……源自海水內部的、物質層面的真實“染色”。
起初還只是淡淡的粉紅,幾分鐘之內,便迅速加深,變成了如同血液般的深紅色,并且還在不斷地向著更深的、近乎黑色的暗紅演變。
空氣中,開始彌漫起一股混合著鐵銹與腐肉的、甜膩的腥臭味。
“我們……這是到哪來了?”羅卡緊緊握著船舵,聲音因為緊張而有些發干,眼前這景象,完全超出了他的認知。
沈歌沒有回答,他正全力運轉詭眼,試圖解析這片突如其來的異變。
在他的視野中,這片猩紅色的海水中,正有無數極其微小的、如同活體細胞般的詭異在瘋狂地增殖、擴散。它們正貪婪地吞噬著海水中的一切有機物,并將海水本身,同化為它們的一部分。
這片海,正在“活”過來。
或者說,它正在被某種更高階的存在……“感染”。
就在這時,一直指向“燈塔”方向的、由“先知”遺物制成的海圖甲片,突然開始劇烈地振動,并發出微弱的、如同悲鳴般的“嗡嗡”聲。
沈歌拿起甲片,只見上面原本清晰的、指向“燈塔”的能量光路,正在變得極其不穩定,仿佛隨時都會被周圍的“猩紅信號”所干擾、覆蓋。
他們賴以航行的羅盤,即將失效。
而更糟糕的是,沈歌能清晰地感知到,有一股龐大的詭能波動正在從他們正下方的萬米深海之中,緩緩地上浮。
“阿萊艾莉莫雅,你們立刻回船艙,凱爾和羅卡調整航向,維持現有航向,然后也去船艙。”沈歌利用“圣殿”的物資改造了船艙,“借用”先知的力量,使船艙內部有一定抵御詭能侵蝕的效果。
阿萊等人雖然心中充滿了恐懼,但還是立刻毫不猶豫地開始執行沈歌的命令。她們知道在這種時候,聽從沈歌的每一個字,是她們唯一能做的事情。
很快,甲板上再次只剩下了沈歌一人。
那股來自海底的龐大詭能波動,越來越近,越來越清晰。
整片海域的壓力,都在以一個恐怖的幅度急劇升高。
“一號方舟”那堅固的、由合金與詭異骸骨構成的船體,開始發出“嘎吱嘎吱”的、不堪重負的聲響。一些粘合在船舷上的鐵背螺蟹甲片,甚至因為無法承受這股無形的壓力,而迸裂開來。
沈歌知道,這樣下去這艘船撐不了多久,他必須做點什么。
單強度而言,一號方舟某種意義上來說能堪比四五階詭異,但這可是末日之后的世界,海底隨便拎一只小卡拉米都是六階起步。
“唉。要是當初能啟動零號方舟該多好。”沈歌又開始想念小七同學的589天。
猩紅的海面開始以船身為中心,出現了一個巨大無比的、緩緩旋轉的漩渦。
海底的那個存在,依舊在上升。
沈歌的臉色,徹底沉了下去。
他寧愿在岸上和詭王干一架,也不想在船上和詭王戰斗,若對方的體積太過龐大,唯一的辦法就是放棄一號方舟,然后通過不出詭域的“無形壁障”,將他和阿萊幾人送向空中。
在那之后呢?
如果一號方舟被毀,就相當于宣告幾人的“死亡”,沈歌或許憑借詭王的體質還能存活一段時間,但阿萊一家肯定是沒救了。
重點是,在這無邊無際的大海中,憑借“無形壁障”墊腳,真能找到一片大陸嗎?
“嘖。別逼我學青雉啊。”
然而,就在海底的那個龐然大物即將要破水而出,將一號方舟徹底拖入深淵的前一刻。
一道嘹亮的、充滿了強烈的詭能波動的……鐘聲,忽然從極其遙遠的天際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