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寂靜深淵的入口處,沈歌的身影緩步走出。他的氣息比進去前更加內斂深邃,仿佛與周圍的深海融為了一體。
當他帶著“凜冬之心已被凈化”的消息回到“深潛者”的城市時,以卡斯為首的所有還幸存的族人,全都放下了手中的武器,對著這位預言中的“陸上之王”,行使了他們族群最高規格的禮節——單膝跪地,將額頭輕觸地面。
“您的恩情,‘深潛者’一族永世不忘。”卡斯的聲音沙啞而又鄭重,“從今日起,‘第一生態圈’將是您最忠實的盟友。吾等愿遵從您的任何指令,直至世界重歸寂靜。”
他們失去了世代守護的“枷鎖”,卻也因此獲得了真正的自由。而給予他們這一切的沈歌,成為了他們新的信仰。
“大人!”凱爾和羅卡的聲音充滿了抑制不住的激動。
沈歌只是平靜地點了點頭,他的氣息比進去前更加內斂深邃,仿佛萬米深海的沉靜都被他吸入了體內。他邁步走出那片幽藍的光芒,身上的衣角甚至沒有沾上一滴海水。
一號方舟的艦橋上,劫后余生的氣氛被濃烈的喜悅所取代。
然而在人群之中,一直默默觀察著沈歌的阿萊,心中卻泛起了一絲微不可察的寒意。
她發現,歸來的沈歌似乎有哪里不對勁。
在向眾人簡單交代了情況后,阿萊走上前,習慣性地帶著溫和的笑意,關切地問道:“大人,您沒事吧?剛才一定很危險。”
沈歌聞言,下意識地轉過頭看向她。
就在那目光交匯的瞬間,阿萊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一股源自靈魂深處的冰冷讓她如墜冰窟。
那是一種……看死物的眼神。
冰冷、淡漠、不含任何一絲情感。
那眼神中沒有關切,沒有欣慰,甚至連最基本的“人性”波動都沒有。
仿佛剛剛經歷的不是一場兇險無比的戰斗,而僅僅是一次再尋常不過的“進食”。
雖然這眼神僅僅持續了不到半秒,便被沈歌自己察覺并立刻收斂,恢復了往日的平靜。
他甚至露出了一絲略帶歉意的表情,輕聲回答道:“我沒事,不用擔心。一點小問題,我能解決。”
阿萊咬了咬唇,她很清楚沈歌遇到的“問題和麻煩”,旁人根本觸及不到他的層級,幫不了一點忙。
沈歌自己,比任何人都要清楚這一點。
他能感覺到,那些被他吞噬的屬于整個先行者文明的巨量“負面情緒詭能”,并沒有像以往吞噬的能量那樣被完全“消化”吸收。
它們像一種無法被常規方式代謝的劇毒,沉淀在了他身體的最深處,形成了一種暗灰色的“雜質”。
它無法被排出,也無法被轉化,而是正潛移默化地影響著他的情感感知。
喜悅、悲傷、憤怒、感動……這些屬于人類的情緒,正在變得越來越“淡薄”,仿佛隔了一層毛玻璃,他能理解這些情緒,卻越來越難以真正地“感受”到它們。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絕對的理性和冰冷的平靜,讓他變得更接近于“始祖詭異”那只有吞噬本能的原始形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