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那年父親受傷之后,身體便一直沒有恢復,這幾年來,別說打仗了,就連平時的操練,父親都只能坐在椅子上遠遠看著。
父親不再是那位威風凜凜的大將軍了,他現在只是一個病弱的老人。
至于二弟武駒,魯莽沖動,好大喜功,難當大任。
武驥的手在何淑婷的小腹上游移,那里有他的孩子。
“你說得對,武氏現在能夠扛起大旗的只有我了。”
何淑婷再次嘆息:“大姐可真幸運啊,我還記得她剛剛回到家時,連件像樣的衣裳都沒有,唯一的首飾還是家里的仆婦給她的。在沒有被鎮國長公主收養之前,她的養父母把她賣給戲班子,她學唱曲兒,學翻跟頭,學不會就要挨餓,可是驥哥你看,現在大姐不但去了京城,她還住進了皇宮,她一定有很多漂亮的衣裳,名貴的首飾......”
武驥心中百感交集,以前何淑婷就告訴過武驥,何苒在沒被何家認回去之前是戲班子里的,這是她自己親口承認過的。
當時武驥非常吃驚,他還以為何苒從小就跟在何驚鴻身邊,卻沒想到,原來她竟然還在戲班子里待過。
要知道,這個年頭,在世人眼中,戲班出身的女子等于青樓伎子。
何苒從未提起過這段經歷,世人也只知道她出身真定何家。
此時此刻,武驥再次聽到這番話時,卻是百感交集。
他沒有見過初回何家時的何苒,但是他卻見過尚未起兵時的何苒。
當年的何苒,只有十四五歲,以一顆人頭敲開了武氏的大門。
“當年何苒來榆林見我父親時,手上沒有一兵一卒。”
何淑婷啊了一聲:“真的嗎?我還以為大姐與公公結盟時,是勢均力敵,卻不知原來大姐竟是靠著武氏起家的。”
何苒靠著武氏起家?
武驥想要糾正,卻又覺得何淑婷說得也有道理,那時何苒確實是什么都沒有。
不過,她有個好腦子,后來利用晉王與蔡氏的矛盾,搶了一批軍需,一躍而起,石破天驚。
可以最初的最初,何苒也確實是借助了武氏,所以何淑婷這樣說也沒有錯。
何淑婷把臉貼在武驥胸前,聲音輕得如同夢囈:“驥哥,我會一直陪著你,陪你走出西安,陪你走到京城,驥哥,我還沒去過京城呢,聽說京城花團錦簇,皇宮金璧輝煌,驥哥,有生之年,你能帶我去京城嗎?人家也想長長見識呢。”
武驥去過京城,他是在皇宮里見到何苒的,京城的皇宮的確金鐾輝煌,何苒站在昭王身邊,接受他的朝拜。
當時的昭王如同一具木偶,從始至終都是表情沒有改變,而他身邊的何苒卻是笑靨如花。
武驥的胸膛中忽然升起萬丈豪情,京城也好,皇宮也罷,其實也就那樣。
昭王能去,因為何苒說他是先太子的后人。
何苒能去,因為皇帝跑了,而何苒搶在群雄之前來到京城。
那個時候,如果換成另外一股勢力先進京城,那么現在,皇宮里的人是不是也并非昭王?
換個角度,戲班子出身的何苒以及那個不知從哪里撿來的昭王可以進京,可以住在皇宮里,那他為何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