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淑婷想,武夫人見到何苒的時候,一定也是卑躬屈膝,恨不能三跪九叩吧。
可是面對她呢,明明她已經與武驥拜堂成親了,可武夫人這個當婆婆的,卻在連面都沒見過的情況下,就把她說得一文不值。
憑什么?
何淑婷想起了在善堂時的日日夜夜,善堂里的人每天都對何苒歌功頌德,而對她卻是呼來喝去。
人的改變真是可怕,曾經,何淑婷并不覺得那些呼來喝去有什么,善堂里的管事和婆子們都是大嗓門,大聲喊著每個人的名字,叫她們過來干活,過來吃飯,過來拿善信捐贈的衣裳。
可是到了如今,那些曾經讓何淑婷覺得倍感親切的喊聲,現在回想起來,竟然全都變成了對她的蔑視和霸凌。
而這些人,只不過是連何苒的面都見不到的狗腿子而已。
真正蔑視她霸凌她的人是何苒。
雖然不是一母同胞,但何苒至今也還是何氏女,她是何大老爺的女兒,與她何淑婷是同父異母的姐妹。
然而這個姐姐對她做了什么?
讓她住在善堂里,沒日沒夜做針線,換來一日三餐和并不舒適的住處,還要忍受如王寶存那種大家閨秀的侮辱。
何苒沒有管她!
還有陸臻。
何苒不會嫁給陸臻的,她要嫁的是昭王,她要做皇后,以后還要做太后。
她明明不會嫁給陸臻,卻還要占著陸臻,讓陸臻眼里只有她,看不到別人。
何淑婷聽到了自己心碎的聲音。
她知道自己回不去了,就在她決定殺死何書銘的那一刻,她便回不去了。
以后的路,無論走向何處,那里都不會有陸臻。
然而這又如何呢,陸臻在她心里,那是她陰暗人生中看到的唯一一抹亮色。
何淑婷靜靜地坐在窗前,不知何時,窗外那朵看得最艷的花垂下了頭,凋謝在這盛夏的烈日下。
花到荼靡花事了。
何淑婷又笑了,這一次,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而笑,或許,這已是她的一種習慣,或許是她在武驥面前總是淚眼盈盈的緣故,當武驥不在時,她便時常會笑。
哭得多了,笑容是對情緒的修復。
今天何江過來說了很多,何江是個小人,但是現在卻是與她擰在一條繩上的人。
何淑婷是感激他的。
畢竟,從小到大,她也只從何江身上感受到了父愛,盡管這父愛是充滿功利的。
可那又如何呢?
她的親生父親何大老爺,就連這功利的父愛也沒有給過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