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尚未出世的兒子,很可能就是老武家最后的希望了。
苒軍已經占了榆林,占了西安,占了咸陽,還有渭南的大片土地。
他遲早會與苒軍再次相遇,他的驕傲不允許他向苒軍投降。
父親臨終前對他是失望的吧,所以父親提前送走了武駒,在父親看來,武駒是強過他的,所以父親要保留下武駒這一支血脈。
每當思及于此,武驥都會很難過。
明明,他才是父親最器重的兒子。
到了如今,天下人不會認為父親是被百姓們逼死的,他們只會說,父親是為他贖罪,是替他而死。
為人子者,至此已身敗名裂。
羅云并不知道,此時的武驥已經存了必死之心。
他只有一個愿望,那就是找到何淑婷,派人將她送到安全的地方,等著兒子的出生。
因此,哪怕死上更多的人,武驥還是要尋找何淑婷。
武驥并不知道,此時的何淑婷,已經在何江的接應下,已經在去往隴西的路上。
隴西,那里有武東明的最器重的將軍孟忠,孟忠的續弦夫人何氏,是何江的堂妹,孟忠發妻所出的嫡長子與何氏關系不睦,后來索性離家出走,帶了幾百人出走大漠,途中遇到沙暴,無一生還。
就在幾個月前,孟忠在與馬賊的戰斗中身負重傷,現在癱瘓在床,軍中大權交由孟忠的弟弟孟誠代管。
何江給何淑婷尋到的這條退路,便是隴西。
一路之上,無論何江還是何淑婷,全都沒有暴露身份,道路漫長而艱苦,途中還曾遭遇馬賊,何江負傷,就連何淑婷,也要躲避之時扭到了腳踝。
但在一個午后,沐浴著熾烈的陽光,他們一行終于到達了隴西。
而這一切,武驥一無所知。
眼看咸陽城外懸掛的人頭越來越多,羅云終于忍不住,他對武驥說道:“隴南總兵蕭文遠是二公子的岳父,二公子十有是去了隴南,王爺,不如讓末將去一趟隴南,曉之以理,動之以情,說服二公子和蕭總兵馳援超乾州。”
武驥的眼角抽了抽,蕭氏女與武駒只是訂親,并非正式成親,如今武氏勢微,那蕭文遠素來是個見風使舵的,能否收留武駒還另當別論。
至于出兵,武驥不認為蕭文遠會來幫自己。
蕭文遠此人老謀深算,就連父親也對他難以掌握,為了讓蕭文遠死心踏地為己所用,父親才會讓武駒與蕭氏女聯姻。
可是到了如今,蕭家恐怕早已動了退親的念頭。
至于羅云,武驥不認為羅云看不清此中形勢,可羅云仍然要去隴南,其目的當然不會是為了求蕭文遠出兵,恐怕羅云就是想要投靠蕭文遠。
武驥再看向羅云時,目光里多了幾分凌厲。
羅云悄悄為自己捏了一把汗,他的心思被長安王看破了。
羅云只能做出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豈不知看在武驥眼中,這便是嘲諷。
武驥心中郁郁,就連羅云也看不起他了。
武驥決定靜觀其變,他倒要看看羅云想做什么。
他的傷還未養好,現在還不能帶兵打仗,尋找何淑婷的事,只能繼續交給手下人。
夜半,武驥被親兵從夢中叫醒:“王爺,不好了,高總兵帶人走了。”
武驥一怔:“帶人走了?走到哪里了?”
直到此刻,武驥也不相信羅云會直接和他撕破臉。
縱使羅云已有貳心,也頂多是悄無聲息地私下進行,他和羅云既是發小,又是胞澤,羅云不公把事情做絕。
可是羅云真的走了,他帶走了自己那一萬人馬,選在夜里,連招呼都沒打,便離開了乾州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