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的就在這時,無數急促的嘭然之聲,自山林兩側響起。
夏侯淵神經反射般的埋下頭去,他知道這是強弩攢發的合奏曲,是索命閻羅發出的尖叫。
‘壞了。中伏了。’
伴隨著夏侯淵中伏的念頭升騰而起,曹軍隊伍中響起了一片痛苦哀嚎之聲,有中了要害僵撲倒地者,有受了重傷低聲喘息者,有挨了輕傷大哭大叫者,有慌亂間為友軍沖撞踩踏者。
總之,行進中的曹軍中軍隊伍,在猝然遇襲后,是一陣亂象。
“穩住,穩住。”夏侯淵號令親衛聚集在他身邊,他決定先合攏親衛,然后再整頓混亂的士卒,打一場防守反擊之戰。
可猝然遇襲,曹軍士卒多是不知所措,不辨東西,只如無頭蒼蠅般亂竄,竄的局勢越發的混亂,輕易間不可能重新整頓恢復秩序起來。
當下狹道之上,唯有兩點秩序稍顯正常,一處是夏侯淵聚攏親衛形成的隊列,一處是樂進拉來親衛化作的圓陣,這兩處因為是親衛這等精銳士卒所在,是故于慌亂中還能穩下心神,聚集在將校的身側。
“與我穩住,勿要驚慌。”夏侯淵厲聲喝道,他有心穩住士卒,可設伏的秦軍,發出的強弩一波連著一波,使得曹軍普通士卒只想著逃竄躲避,根本無心去聽夏侯淵的命令。
三通矢罷,秦軍方才停止了射來弩箭,可弩箭停了,硬弓射出的箭矢卻是不斷,續上了停下的弩箭,一陣接著一陣的箭雨向著曹軍潑灑而來。
是以狹道之上,局勢紛亂,不可挽救。
這等無力回天的局面,只要是軍中的將領,都知道應該在親衛的護衛下遁走,不當停留在此,不然將會為敵方抓住機會,或是臨陣斬殺,或是擒獲下獄。
然而夏侯淵卻是有著鐵石般的心腸,堅鋼不能奪其志,萬念不能亂其心,他決定留于此地,用他的這雙手,強行挽回敗局,試一試補上天裂的縫隙。
山丘之上,婁發瞧著曹軍隊伍混亂至極的場面,他的嘴角露出一抹淺笑。
設伏于此,他放過了曹軍的前軍人馬千余人通過此地,只為等一票大魚,而眼下這支隊伍的旗號,乃是‘夏侯’二字,而夏侯氏與曹氏本為一體,此軍的旗號為夏侯,隊伍中必然是有姓夏侯的大將。
大魚,一只大魚。
心頭蕩漾起逮住大魚的歡喜,婁發不忘將注意力聚集在當下的戰局上,瞧上去曹軍行伍雖是大亂,可還有兩處存在穩點的秩序,看上去是軍中將校匯聚親衛人馬所成。
“甘九。”婁發下發了命令:“速速切斷曹軍隊伍,不要讓他們有聯合起來穩住的機會。”
“諾。”甘九提溜起他的雙戟,踏步間一陣鈴聲響起,領著他麾下的錦帆兒沖下了山丘,奔襲間,他指揮錦帆兒分作三路,切斷起了曹軍隊伍的前后聯系。
好似數把鋼刀落下,曹軍隊伍如同被熱刀切過的黃油一般分作數節,像極了被肢解的蚯蚓,在不斷的扭曲蠕動中,可斷開的身軀,卻是無法復原了。
這其中,奮展雙戟的甘九起到了大用,他一雙鐵戟,無有一合之敵,麾下的錦帆兒更是百戰之士,驍勇無當,對上混亂不堪的曹軍,簡直是如虎驅羊,直沖而已。
說來甘九作為甘寧麾下將校,現下合該在上黨才是,畢竟甘寧就駐于上黨,然為了讓甘九有更多的機會建功立業,甘寧遣送甘九來到了河南尹,于婁發麾下聽命。
今日戰事掀起,甘九自是陷陣在前,一馬當先,為了他封侯的事業奮戰無前。
頃刻間,曹軍敗局已定,再無回天之力。
“將軍,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