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急存亡之際,張遼放棄了雙手向上撐動的想法。
不用想,若是他再向上,原本射向他頭顱的箭矢,會直直撞入他的腹部,以弩箭的沖擊力和破甲力,他就算沒有因為腹部中箭而死,也會被弩箭帶著仰面自城頭摔下,而從數丈高的城頭摔下,即是必死無疑的結果,畢竟他又不是超人。
向上不行,張遼連忙放開攀著雉碟的雙手,同時頭顱偏向一側,以求避開正對著他的弩箭。
失去了在雉碟豁口處的攀附之力,張遼的身形開始向下墜落,落到了簡易云梯之上,至于那一枚正對他眉心的弩箭,因為他反應急速,弩箭只是擦過他的兜鍪,未能給到以致命一擊。
張遼驚魂未定間,但聽城頭鼓聲響起,雉碟豁口處先是出現弩箭的寒光,而后是頭戴鐵面的守卒,鐵面守卒只露出一雙眼睛,眸子中寒光閃動,向著正在攀爬云梯的曹軍射去強弩。
強弩非是一波殆盡,而是連著數發射下,可見秦軍是準備了數把拉滿的強弩,所以才能用射速緩慢的強弩,射出弓箭才有的連發。
強弩攢射,弩箭飛速。
一時間,正在云梯上攀登的曹軍精銳,或是為弩箭射中要害,失去力氣后自云梯上跌落,或是為弩箭引來輕傷,不敢再向上攀登,或是如張遼般反應快速,雙手雙腳搭在云梯兩側,依托重力急速向下滑落,以避開致命的弩箭。
面對秦軍來勢洶洶的弩箭,城下的曹軍自是連忙為正在攀登的同袍做出掩護,他們紛紛搭弓射箭,向著城頭雉碟處射去箭矢,可秦軍頭戴鐵面,護臂在手,卻是對射來的箭矢無有一分擔憂,只盡情潑灑弩箭向下。
弩箭射盡,秦軍開始了正式的反擊,箭矢、砲石、擂木等物,自城頭不要價的一般揮灑下來。
如此一來,自是苦了城下的曹軍,他們猥集于此強攻關城,貼近城墻所在,不免躲閃不及,一時間,傷亡大作。
“撤。”自云梯滑落到地面的張遼,發出了一聲不甘的號令。
不待張遼吩咐,已經有不少曹軍開始遠離城墻,向著來路的方向奔跑,張遼的這一聲命令,是發向他的親衛,親衛們等到張遼自云梯上平安落地,接著發出撤離的命令,這才簇擁著張遼撤離。
從自城墻腳根下撤離,到遠離城墻弓箭最大射殺范圍。
單這一段距離,張遼所部八百人,折損了大半,折損在了秦軍砲石、擂木、弩箭、弓矢的打擊下,這一段距離上慘叫連連,或是臨死前的悲鳴,或是重傷后的哀泣。
‘可恨。’到了如今,張遼聽著后方士卒們的哭泣哀嚎,他心中哪里還不明白。
秦軍在轘轅關擺開一副慵懶不設防的模樣,只是為了吸引不明內情的他上前攻打,而后等到他們臨近城墻,開始攻城,也即是抵達了秦軍殺傷力最大的范圍之內。
而后秦軍就撕破庸俗的假象,郡國弱卒退后,百戰精卒上前,對著他們八百人狂轟猛打,置他們以萬劫不復之地。
‘卑鄙。’張遼憤懣了一句,可他心中也知道,兵者,詭道也,戰場上只要能贏,什么手段都可以使,春秋時期那種各自擺開架勢,然后開打,贏的一方追上一段距離就不再追趕的義戰,早已消弭在戰國時期激烈狂暴的滅國戰中了。
張遼沒有過分譴責秦軍的陰招,他只恨自己沒有看清秦軍于轘轅關擺出的假象,以至于折損了這么多的兒郎,同時他心中有所疑慮,不是說河南尹的精卒基本上都趕赴虎牢關了嗎?如何轘轅關還有秦軍的精銳守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