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將軍以數千之眾守此小城,欲阻十萬之眾,這哪里是明智之人該做的事情。”
沈彌皺了皺眉頭,卻是沒有接話。
威脅的言辭道完,郭圖繼續出言,說起了招誘的話:“我主魏公素來仁德,有好賢之風,以將軍之才,倘若歸順河北,位豈會是止于一雜號將軍,會當受下鎮西將軍之號。”
盡管沒有得到來自袁紹的授權,但郭圖還是敢于漫天開價,只要能兵不血刃的拿下滏口關,口頭上的虛言算不得什么罪,反倒有一樁潑天的功勞降臨在他身上。
“鎮西將軍?”沈彌眉毛一挑,似是色動,但他接下來的話語,說明他不是心動,而是未敢置信:“不知魏公帳下,有什么人任著鎮字開頭的將號?”
郭圖不由語塞,這四征四鎮的將號,袁紹還真沒頒下過,不過他也有應對的說辭:“正是因為沒有頒下過,所以須得將軍這樣的大才,才得頒下鎮西將軍這等要職,不然豈不是辱沒了鎮西將軍的將號。”
接著郭圖挑撥了一句道:“如秦王帳下,雖是有鎮西鎮東的將號頒下,可得授其號的是何須人也?”
“鎮西者,吳懿,鎮東者,黃權,蓋皆是秦王之姻親,可見秦王內外有別,親疏有分,以將軍之才具和武勇,每每臨戰先登,死不旋踵,卻是因非秦王姻親,竟不得一‘鎮’字,這豈不是賞罰不均,有失人望。”
“而反觀魏公,魏公唯才是舉,不糾出身,如麴義,為漢羌之種,魏公卻親而用之,如顏良、文丑,出身寒門,得魏公簡拔,一朝居于殿堂之內。”
“如先生言,魏公果這般愛才,用人唯才。”沈彌輕哂了一句道:“那不知,河北州郡,各州的州牧,魏公用的都是什么人?可是唯才是舉,不問出身。”
郭圖再度語塞,這件事情不好爭辯,蓋因袁紹占據冀幽青并四州后,分置三子各據一州,又著高干任并州,三子自不必說,連著高干也是因為袁紹外甥的緣故,才得以擔任并州刺史。
這樣的情況下,辯解袁紹唯才是舉,確乎有些為難。
郭圖強自辯解了了一句:“先是河北初定,四境需要信得過的人把守,所以魏公才分遣諸子各治一州,非是因親疏而用人,將軍切莫誤信旁人蜚語,對魏公有什么誤解。”
“先生倒是會強詞奪理,口舌上的功夫不錯。”沈彌哂笑了一句道:“而今河北為魏公所得數載,難道還沒有穩定下來嗎,此外魏公信得過的人唯有兒子和外甥嗎,幕府治下文武成群,竟無一人可信?”
說到這里,沈彌伸出手對著郭圖做了個禁言的手勢,他接著說道:“我主秦王用人,才是真正的唯才是舉,不問出身,有才之士,雖是一介卑下的奴隸,也會得到簡拔,無才之人,就算是出身名門,屢代公卿,也只得沉淪下僚,無出頭之日。”
“先生所言親疏有別,內外有分,非是我主的作風,實是魏公的為人行事。”
“說來以先生之才,我主秦王往日多加贊揚,言先生足智多謀,才為世出,而先生于河北不過忝居冀州從事,莫不如轉投某關中,來日一展胸中所長,得以封侯拜相,豈不美哉。”
對于劉璋贊揚郭圖一事,沈彌非是虛言,當日他在長安列于席間,坐聽劉璋和一眾文臣討論河北士人,當論及郭圖時,劉璋出言贊道‘郭圖者,大才也,頭腦清澈,才為世出,恨不能為孤所用。’
是故沈彌才沒有在郭圖前來勸降時,一箭干脆的射殺郭圖,而是放任郭圖登上城頭,他在想若是能夠反過來勸降郭圖,到時候將郭圖遞到長安,劉璋多半會心中開懷。
“罷了,將軍即是執迷不悟,不顧擺在眼前的大好前程,如此這般,圖只好去了。”郭圖見沈彌態度堅決,心中直罵‘不識時務的蠻子’,但面上的話還是說得敞亮。
“來人,送郭先生下樓。”郭圖要走,沈彌也不強留,他揮了揮手,示意帳下武士將郭圖再用吊籃放下城墻。
武士們聽令而行,將郭圖自城頭放下,在吊籃抵近地面的時候,郭圖一個跳躍,跨出了吊籃,神色不爽,口中直道晦氣的向著張郃所在的營寨行去。
‘該死,竟是個懂詩書,明忠義的蠻子。’從沈彌的言談中,郭圖了解到了沈彌的真實情況,懂一點詩書,明一點世事,且忠義之氣,凜然而存。
不似烏桓部落那些有奶就是娘的蠻夷,只要錢加的抵近他們的底線,兄弟也能給上兩刀,再多給點,五馬分尸了兄弟也沒二話。
城頭上,沈彌望著郭圖離去的背影,他神色中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