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現在,一場大勝之后,袁軍降卒萬余,也就多了一萬張嘴,太原郡斷乎是供應不起。
于是乎,對于這批萬余袁軍降卒的處置,成為了張任的難題,阻礙了張任今夜入眠。
“將軍深夜不眠,可是有什么心憂之事?”作為謀士陪同張任的鄭度,向眉宇間泛起憂色的張任問道。
“蓋因今日得勝所降的萬余袁軍,倘若蓄養起來,軍中糧草只怕供應不起。”張任如實的回道。
“這有何難?”鄭度臉上泛起不以為然的笑意:“這些降卒,往日里效事袁氏,助紂為虐,合該受夷三族之罪,今日可宣明彼等的罪行,坑殺了事。”
“不可。”張任面色堅定,態度堅決的否定道:“大王素以仁德揚名,倘若你我行下坑殺袁軍降卒的事情,一來有傷大王的仁德之名,二來殺俘不祥,恐遭天譴。”
“將軍。”鄭度語重心長的進言道:“如今馬伏波在等我們南下,左右夾擊鄴城,討定河北之地,為大王平定天下。”
“而我們卻因蓄養降卒,導致糧草輜重不足,使我軍不得南下,到時候失卻一次良機,不知日后如何再逢上此等良機。”
“當斷不斷,反受其亂,若將軍不愿背負殺俘之名,度不德,愿為將軍擔之。”
“將軍勿需明言,只點頭即可,來日度將為將軍料理這萬余袁軍降卒。”
鄭度露出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耽擱了秦王事業坐大的模樣,愿意背負下殺俘的天譴,也愿意背負下殺俘的罪責,他也是知道劉璋脾性,估摸著若是行下殺俘一事,長安那邊將不止是責問,而是將問罪于他。
不過鄭度對于天譴和罪責不以為意,在他看來,用這萬余袁軍降卒,換取冀州早一日蕩定,是一門值當的生意,有罪他來背,有天譴他來受著。
“鄭君是以為我張任是不能任事的人嗎?”張任自嘲了一句,而后出言道:“鄭君,某已經有了定奪。”
“不知將軍的定奪是?”鄭度見張任態度鄭重無比,他眸子一亮,向張任問道。
“放袁軍降卒自行離去。”張任話還沒道完,鄭度的眸子就黯淡了下去,面色不怎么好看了起來。
“袁軍降卒即去,一來可以保全大王仁德之名,二來我軍也就不用負擔降卒的糧秣所需,這是一舉兩得的事情。”張任說著,面色泛起了微微笑色,他捫心自問,這樣的處置,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將軍。”鄭度語氣凝重,一句將軍拖的老長:“將軍若是放歸這萬余袁軍降卒,這些人回到幽州,必然重新聚集到袁熙麾下,如此是資敵的行徑。”
“而袁熙得此萬人,怕是聲勢復振,我等后方又要生憂也,不得毫無顧忌的行南下之舉。”
“鄭君,殺俘自古不詳,況有傷大王之名望。”張任重復了之前的理由,同時補了一句道:“此外袁熙為我等所破,糧草輜重、甲胄兵械盡為我軍所得,就算得此萬人,要想重振旗鼓襲取我軍后方,非有三五月豈能動身。”
“再者,遼東傳來消息,劉玄德有南下之意,幽州亦是背后受敵,袁熙若想有所舉措,不能不顧忌遼東劉玄德,某可斷定,我軍南下無憂身后。”
接著見鄭度還欲再言,張任退掌示意鄭度勿要復言,他的定奪已下,卻是更改不得了。
……
于真定為張任大破,僅以身免的袁熙,他在張南及親衛的護衛下,一路北上逃竄,路過中山國亦是不敢入城停歇,唯恐為秦軍追上,圍城困殺。
直到踏上了幽州的地界,袁熙方才停歇了下來,緊繃的心弦放松了些許。
也唯有這個時候,袁熙才從逃命的恐慌中脫身,思慮起了真定的慘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