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縣。
為袁尚所遣,從事荀諶踏入了平原縣內,于縣寺大堂,拱手向袁譚勸道:“長公子,自古兄弟相爭,是取禍之道也,更何況是眼下這等危急的時候。”
“如今河北之地,北有劉玄德,西有劉季玉,皆是有志吞并河北,夷滅袁氏的梟雄,南面曹孟德,雖是與我河北結盟,然其心奸詐,不可輕信。”
“就拿如今來說,曹孟德假托為魏公平息河北內憂,遣曹仁督令張遼、樂進等謀取我青州,如今青州告急的文書,只怕是已經遞到了長公子的手上了吧。”
“唉。”一言至此,荀諶重重的嘆息了一聲,他拱手再言道:“長公子,河北四方皆是虎狼,非輕易相處之輩,稍有不慎,就是河北傾覆,袁氏夷滅的結局。”
“還望長公子能明悟一二,莫要再做親者痛,仇者快的事情,不然來日河北為外人所竊取,到時候只怕是悔之晚矣,追憶于今日,唯有痛恨也。”
袁譚神色冰冷,一雙眸子更是透著無比的寒意,他待荀諶講完,先是冷哼了一聲,而后嗤笑道:“荀先生,你說來說去,無非是歸罪于譚,而不顧袁尚先是篡位奪權、接著欲行殺兄的事情。”
“爾見聞不明,是非不分,安敢在此饒舌,豈不是徒惹天下人笑。”
“長公子。”荀諶語氣鄭重,態度堅決,他暢言道:“少公子之名位,乃先君臨終之遺命所定,諶當時也是在場聆聽,確乎無有疑問,斷不會有什么作假,至于什么少公子篡位奪權的話,當是無中生有,以謠傳謠所生。”
“長公子切不可輕信謠言,以至于為謠言所惑,鑄成大錯。”荀諶語氣痛心疾首,他自侍奉袁紹,唯忠而已,如今見到袁譚和袁尚兄弟相爭,他甚是為亡故的袁紹所傷懷痛惜。
“而公子所言兄弟相攻的事情。”荀諶為領兵至此的袁尚辯解道:“少公子督兵到此,非是為了攻殺兄弟,做下無以挽回的錯謬之事,而是為了勸說長公子你醒悟,認清形勢,放下刀槍,重歸兄弟和睦的局面。”
“好一個帶兵勸說。”袁譚冷笑數聲,神色陰冷了起來,他揮袖道:“荀先生,你今來此,只怕是白走一趟了,不過先生此來,好歹帶點東西回去,不然面上難看,這樣吧,譚有幾句話,先生可轉予袁尚及一眾文武。”
“咳。”袁譚輕咳了一聲,而后出言道:“譚為長子,而國賴長君,魏公之位,鄴城的歸屬,合該為譚所得,而尚小子,以幼子竊據大位,大違常理,乃亡國之征兆。”
“今日譚所行之事,非是昧于權位,實乃為撥亂反正之舉也,尚小子當為之深思,一眾文武亦當多加思慮,不然,幼子當國,長子竄外,國之將亡也。”
言訖,袁譚不顧荀諶還欲再言的神情,只揮手斥退了荀諶,讓荀諶將他的話帶給袁尚。
平原縣外,袁軍大營。
返回營中的荀諶,將袁譚的話一字一句,不加修改的轉述給了袁尚。
“唉。”袁尚聽完,長嘆了一聲,神色間有悲痛之色:“不意兄長竟是惑于權位,以至于不顧兄弟之情,家國之危,尚痛感五內,實是心傷。”
“也是尚德薄,不然兄長何以行下這等悖逆之事。”言罷,袁尚伏案自傷了起來。
“明公不必如此,此非明公的過錯,實是長公子貪于權位,不能自拔,且加之有郭圖、辛評等奸人列于長公子左右,言辭蠱惑,煽風點火所致。”荀諶出言寬慰了袁尚一句。
隨行出征的沮授,跟著附和道:“明公仁德,是眾人所共睹,三番五次遣使平原,只求勸說長公子罷兵和睦,然今日之戰,今日之禍,終歸是長公子的過錯,若不是長公子固執己見,不聽人言,何以有今日之事。”
袁尚緩緩抬起頭,在眾人的大力勸解下,他臉上的悲痛之色稍稍舒緩了些,沉默了片許時間,他出言發令道:“先君臨終遺命,教我善待兄長,今番雖是兄長行下悖逆之事,然先君之遺命不可違,是故此番平原攻戰,切記不可傷到我兄長。”
“明公仁德,世所罕見。”沮授和荀諶等人聯袂共贊了一聲。</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