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的理想,還是你的現實?”周柯追問道,“那你們的苦難是什么?”
眾人依舊不說話,不自然地看著頭頂。
“一個人的苦難,放到一個故事里、一個作品,便是笑料。那......一群人的苦難呢?”
劉炎搖了搖頭,正眼看著周柯。
“是大笑料。哈哈,窮人會笑什么,笑人笑事,笑那些膚淺的,低級趣味,享受那些所謂的爽。那富人笑什么?”周柯伸長了脖子,一下往左一下看右。
“錢?”劉炎試著回答道。
“差不多,確切說,是上升的股市,是可以由自己定的規則,是自己籠子里養著的窮人。那么你的奮斗,你的苦難,對他們來說,真的就是作為笑的佐料。”周柯冷笑起來,“所以你們在為了什么,能過一天是一天嗎?”說著,又看向一旁的陶柒,“那你呢,陶將軍,你做的主,可以做千萬人的主,圓千萬人的理想嗎?逃兵——”
陶柒愣住了,瞳孔在顫抖,腿腳在抖。一旁的煙辰再也忍不住,問道:“我們是不是跑題了,周將軍。”
“有吧,也沒有。瞧瞧你的大將軍,你卻給他做個副將。”周柯轉過頭看著煙辰,“哼,不過你也就那點伎倆,總把自己先困起來,然后用一堆的士兵的生命來換取勝利。對,你目前為止是沒敗過,可你們今天上來就和我說,啊,我的手里有千萬人的命,我要怎樣怎樣怎樣啊——一堆話,能說會道的,那你們手里面那群人的命呢,是你們的戰功對嗎?”
煙辰也愣住了,閉上了嘴。
周柯笑了笑,接著說道:“我也身不由己吶,你看我,雖然可以決定很多東西,但我也只是個自由的奴隸。我自由,因為我有權利,可也因為權利,我成了奴隸。然后更大更多的權利讓我來到了這里。”說著,周柯雙手捂了捂臉,放下手后接著說道:“話又說回來,就算今天我答應你們停戰,日后總有一天,也會再一次爆發戰爭。人類從誕生以來,便一直帶著戰爭的基因,千百萬年了,何時真正的和平過?不過是一場接著下一場。”周柯講著,低著頭看著椅子的扶手,摸了摸,“說到底停戰,就是在逃避,然后留著下一次,矛盾越積越多。我也很納悶,咋這兩個大州一直在打呢?你們知道什么,連我也不清楚。今天在座的沒有來自夜闌的,就算有,他們也不會清楚。我們已經忘了為什么打,只知道打,而停戰,不過又是一次逃避。很多人介入南夜之爭前,都信誓旦旦,結果越陷越深。誰沒有雄心壯志啊,不過是被現實磨平了棱角,然后突然有那么一天走進某一團霧里,就只想著走出去了,忘了本來的東西。”周柯說著,自己也沉悶下來。
正當空氣安靜下來時,劉炎突然插了一句:“周將軍素有南宮周郎之美稱,不知能不能接我一問?”
“噢,這位倒是知數,你是?”周柯開始對劉炎感興趣道。
“我叫劉炎,忠烈之門。我問你,如果你被重兵重重包圍,且你和你的將士們,你的家人都必死,你會做什么?”
“好問題,首先高筑壁壘,設利器陷阱;同時集中糧食和老百姓,并將老百姓分男女老幼。”周柯侃侃而談,“男人上陣殺敵,其余補后勤。”
“不是說必死嗎,做這么多干嘛?”陶柒不屑道。
劉炎打斷了陶柒:“誒,他說的的確有道理,讓他講。”
“睢陽之戰知道嗎?”周柯看著劉炎說道。
“知道,自古兵家論策,不論睢陽之戰。”劉炎回答。
“明白就好,如果是我,在早期我會讓一群人沖出去,回不回來我不管。如果真到窮途末路,吃人是不可避免的。”周柯說著,躺在椅子上,嘆了口氣。
“所以,足以見你也是一個忠烈兼大愛之人。”劉炎夸贊道。
“怎么說?”周柯用驚奇且期待的目光看著劉炎。
“睢陽之戰,主帥張巡堅守城池,壯烈殉國,可謂忠烈;又以一城,擋在其他城的前面,力護千萬,可謂大愛。而你卻愿和他一樣,雖手段和立場不為世人理解,但也無愧于忠烈和大愛之名。所以,如今危難當頭,我相信你斷不會像草頭將軍一般,去遵循什么所謂的‘攘外必先安內’,對吧,周大將軍。”劉炎聲情并茂,周柯一時有些觸動。
“別動,你們已經被包圍了!”突然,鄭心舉著手槍,站在大營門口,眾人頓時一驚。
又突然,鄭心被洛湫從身后一棍擊暈。眾人見狀,空氣突然安靜了下來。
......
當晚,陶柒和周柯兩方回到了自己的大營,洛湫和劉炎則回了長安州。談判后的第三天,夜闌州和南宮州雙方先后公開發表了停火聲明。</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