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終點”
男孩呢喃著,在老人的鼓勵下,他深吸一口氣,邁出了最后一步。當他的腳尖觸及那級臺階時,整片天空似乎都震顫了一瞬。
腳下的長階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奇異的失重感,他低頭看去,發現自己的身影倒映在虛空里,腳下不是地面,而是浩瀚的星河。
就在男孩驚詫之際,星空之中忽然泛起漣漪,細碎的光點如螢火般浮現,起初只是零星幾點,隨后越來越多,像是被某種無形的力量牽引,緩緩旋轉、匯聚。它們交織、流動,最終在他面前凝結成一道閃亮的門扉。
那門扉沒有邊框,沒有實體,僅僅是由流動的星光勾勒而成,卻散發著令人心悸的引力,仿佛在無聲地召喚著他。
男孩還有許多話想問,可當他回頭望去,老人卻已消失不見,整個世界又是只剩下他孤身一人。
男孩攥緊手心,終于邁步向前。隨著他的靠近,星光如水般流淌,門扉緩緩敞開,耀眼的光芒將他吞沒。
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正站在熟悉的房間里:木質書桌上散落的草稿紙,被踢到床腳的皺巴巴被子,那個總被他抱著入睡的檸檬抱枕此刻正可憐兮兮地躺在地板上。晨光透過百葉窗在地面投下斑駁的光影,游戲機屏幕幽幽發亮——畫面定格在伊始之地,勇者故事的起點,而非他記憶中最后的魔王城堡。
男孩望見了躺在地上的游戲手柄,一步一步走上前去,他緩緩蹲下身,指尖微微發顫,向那個落滿灰塵的游戲手柄伸出手——
“你還在玩那個游戲呀,我的笨弟弟。”
清脆的聲音讓他的動作驟然凝固。抬頭時,女孩正倚著門框,晨光為她美麗的發梢鍍上金邊。她歪了歪腦袋,嘴角噙著熟悉的弧度,右頰的酒窩若隱若現。
“姐姐?”男孩的聲音哽在喉嚨里,地板上的檸檬抱枕與女孩的身影在他的視野里漸漸變得模糊——
游戲畫面中的勇者依然舉著劍,背景音樂輕柔地循環著最初村莊的旋律。
女孩走近時帶起一陣風,混合著陽光和淡淡洗發水的味道。她彎腰撿起抱枕,輕輕拍掉上面并不存在的灰塵:“這次,要和我一起打到結局嗎?”
窗外傳來清脆的鳥鳴,屋外飄來早餐的香氣。男孩死死攥住手柄,終于用力點了點頭。
他們重新開始游戲,從最初的村莊出發。勇者穿過金色的麥田,結識了沉默寡言的弓箭手艾琳,她總是站在遠處,卻在關鍵時刻射出決定性的一箭;遇見了愛說冷笑話的魔法師羅伊,他的火焰魔法能照亮最黑暗的洞穴;還有憨厚的戰士加爾,扛著巨盾擋在所有危險前面。
“加爾一直這么莽撞。”女孩輕笑,控制著勇者替他擋下一擊。
“但他每次都沖在最前面。”男孩回應,奪過女孩的手柄,讓魔法師及時補上治療。
他們一起穿越迷霧森林,在藤蔓纏繞的古樹下解開古老的謎題;登上風暴山脈,在雷電交加中與盤旋的巨龍周旋;潛入深海神殿,在幽藍的水光里尋找失落的神器。每一次戰斗都驚險萬分,但每當血條見底時,總有人會及時伸出援手——就像他們此刻并肩而坐,默契地配合著彼此的動作。
然而,隨著劇情的推進,冒險的色調逐漸變得沉重。在穿越熔巖洞窟時,戰士加爾用身軀擋住了崩塌的巖壁,他的巨盾深深插在地面,為眾人撐起最后的屏障。“快走!”他吼聲如雷,卻在火光中漸漸化作一座沉默的雕像。
魔法師羅伊在幽靈沼澤耗盡魔力,他蒼白的手指最后一次凝聚出溫暖的光球,驅散了致命的毒霧。“這個笑話可能不太好笑”他虛弱地勾起嘴角,“但能和大家一起冒險,真是太好了”話語未落,他的法杖已悄然墜入泥沼。
當沉默的弓箭手艾琳在暴風雪中射穿冰霜巨人的心臟時,她的身影已被寒冰漸漸覆蓋。“不必回頭”她拉滿弓弦的最后一箭,為勇者劈開了通往魔王城的道路,自己卻永遠凝固成了冰原上的一座冰雕。
同伴們一個接一個離他而去——
最終,當傷痕累累的勇者獨自回到起始的村莊時,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很長。鐵匠鋪的老伯默默為他修補鎧甲,酒館的老板娘端出珍藏的蜜酒,孩子們圍著他嘰嘰喳喳地問著冒險故事。
每個人都笑著,每個人的眼底都藏著淚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