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還是站起身來,走了過去,發現自己的兒子正蹲在冰箱門口吃凍肉。
老太太的腦袋有些昏沉,她似乎沒意識到這意味著什么,她只是說:“這孩子,別、別吃生的啊,來來來,媽媽給你兼兩個荷包蛋。”
男人微微仰起頭來,只低聲說:“我餓。”
老太太就又笑起來:“看看你這孩子,別吃生的了,我這就去給你做。”
她拿走了兩個雞蛋,來到灶臺前,點燃了火,架上了鍋,倒上了油,微微地咳嗽起來。
雞蛋的蛋清刺啦刺啦地響起來。
老太太笑,嘴里叨咕著誰也聽不清楚的言語。
……
5、
別吃生的。
男人盯著手里因為解凍而微微淌血的肉塊。
這是冰箱里唯一的一塊凍肉,除此之外,就只有幾個雞蛋,角落里還有一碗壞掉的飯。
男人咽了口吐沫。
咬了下去。
他這輩子第一次陷入這樣的饑餓之中,哪怕是生肉,他也吃的津津有味,或者說,他從沒有覺得生肉如此美味過。
他第一次覺得生肉可以如此鮮美。
但這塊肉太小了,只一小會兒,他就全吃干凈了。
然而他仍然覺得餓,那種感覺,就仿佛有一頭魔鬼住在他的肚子里,一遍遍的催促他再吃點什么,再吃點什么。
男人在冰冷的地上坐了一會兒,終究還是沒能抵擋住這種讓人渾身難受的饑餓感。
于是他將目光投向空蕩蕩冰箱里僅剩的雞蛋和壞掉的剩飯。
他吃東西的方式越來越囫圇,用手抓著吃光了壞掉的剩飯,吃到最后一顆生雞蛋的時候連皮都被他咬碎了塞進肚子里。
然而男人卻反而覺得更餓了,而且他覺得渾身發癢,只有吃東西能夠好受一樣,他吸允著自己手指上沾著的凍肉淌下來的血,那血里混著蛋清,有種奇怪的刺鼻味道,他卻覺得這是人世間的美味。
男人吸允著,牙齒卻不自覺的用力……
當他將手指抽出來的時候,那根手指已經斷了一截。
但男人毫無知覺,只覺得前所未有的饑餓。
他越來越饑餓,他的腦袋里的一切思維都在褪去,而相反的,那種饑餓感卻像是狂歡一樣越來越“盛大”,甚至成為了他大腦里唯一的念頭。
唯一的、瘋狂的念頭。
他咀嚼著嘴里的帶骨的指頭,目光逡巡,想要找到什么能夠吃的東西。
然后他聽到了某些聲音。
那是老人的低語聲,她正處于某種獨屬于她的幸福里。
但年輕人的目光卻停在了她的身上,再也移不開了。
年輕人臉上的黑斑像是有生命一樣擴張,他的眼睛里滿布血絲。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