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末回到她的渡滄峰云浮閣,脫下了她的白色道袍,在靜紗悠悠的星樓之中,沐浴之后,穿上了她最喜愛的全身血紅紗綃里衣。
在外面,她穿著一塵不染的雪白道袍,一如師尊與師兄。但回到她自己的屋內,她還是穿回鮮紅如血的薄衣,不再做人前那個渡滄峰第三圣劍者的樣子。
渡滄峰慕劍非與慕旭真是絕對的圣潔無塵,慕劍非不用說了,這世間能名號中帶有“天”的能有幾人,而慕旭真屬于與師尊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師尊會做的他一定學,師尊不做的,他打死也不會做,簡直就是一個冰塊二號,成天只會修劍研道。
月華如水,她打坐于星樓之上,俯看著那繁星之下的問天宗轄內人間煙色,夜幕中,山下的大地燈火輝煌,城內的街道上,人們游玩笑鬧,那人間燈火猶如萬顆繁星般點綴城池之間。遠處峰巒疊嶂,幽湖映月,那山峰之下,有一座月桂圍繞的寧靜閣樓……她心中一動,跑到師兄的暐曄樓,在那巨大參天的杏花樹下挖了一壇杏白春露酒。
慕旭真唯一和慕劍非不同的是,便是他練劍之外還會釀酒,有人問他為何要釀酒,他認真的回答:“因為師妹喜歡喝酒。”
人又問:“那你為什么要為她釀酒。”
他回答:“因為她是師妹。”
因為璃末是他的師妹,所以她是他千萬教條規矩下的例外。
璃末一身紅色里衣,薄紗之下偶爾被風吹過,露出雪白的玉腿,極是引人遐思,她踏著月華,拎著一壇杏白春露酒,縱云而行,跨過山川青林,來到了朝華峰夙殉掌門大師兄的府閣“往焉樓”。
夙殉,天級火系單靈根,浮生境巔峰,二代弟子中戰力僅次于慕旭真,他仿佛一顆鑲嵌在朝華峰上的絕世明珠,灼灼其華,濯濯如夭,問天宗除了長老峰主,執掌明事堂,除魔堂的他權力最高,而所有的年輕的弟子都從心底里敬佩與服從著這位智絕強大,讓人如沐春風的掌門大師兄。
璃末坐于青松之樹冠,隨風搖曳著,她俯視著夙殉房前搖曳之青燈,不由想起第一回見著這個掌門大弟子,彼時,他和慕旭真差不多的年歲,一身白色狐裘裹著身體,孱弱地坐于輪椅之中,那蒼白的臉比白狐的毛更潔白,幾乎沒有一絲血色,白得近雪……璃末見著那張絕色傾城的小臉,想起人間界有句“嬌嬌兒”的唱詞,十分稱得他,深覺得他生為男兒身,著實可惜了。
多年后,夙殉早治好了胎兒帶來的陳疾,從輪椅中站了起來,習偷天換日的道術法訣,但璃末對其念念不忘的,還是他那周身裹著白狐裘皮,坐于輪椅低斂著瀲滟雙目的樣子。
那是一種深得璃末之心的殘缺之美。
她就是這樣惡趣味。
她坐于樹梢,聽著夙殉房間傳來弟子的聲音,好像是說內門弟子在宗內被魔攻擊,卻尋不到魔之痕跡的事,夙殉吩咐加派人手追查。屬下應是。他想了想,道:“若實在緊急,可申請調令除魔堂前十號人員加入幫助。”
除魔堂前十人員為問天宗除魔最強的十人,號稱天字號,他們不一定是修為最高,但他們的戰功一定是最強,除魔戰績名列前茅,璃末,便是其中一員,她以凝玄境的境界,擠進了全是浮生境的榜單高手里。
除魔堂天字一號人物就是慕旭真。
問天宗除了掌門與各大峰主,權力最大的就是除魔堂與執法堂,兩個類似軍系力量,一個對外,一個對內,都有生殺予奪的權力。
而明事堂,則負責對外界和其他宗門交流決策的事宜,這里甚至收集了一些沒有任何靈力,壽數百年但智計超絕的凡人,組成明事堂的智囊團,其家人子嗣享受厚重優待。
同時執掌除魔堂與明事堂,相當于掌控著天下第一宗問天宗的腦子與右手劍,可以想象夙殉擁有多么大的權力。
若不是慕劍非掌管著執法堂,夙殉的權力大概可以達到只手遮天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