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眼,見“莫離”眼似天穹弦月,虛嵐綽靜地看著自己,像是等自己發話,不在乎自己做何事正在想什么,她只是靜靜地守望著自己……他移開目光,入了筆,折起那張寫有“香覆經年火”的紙收入袖中,淡淡地道:“把它們收集到冊子里吧。”
“是。”
趙清仁只有清閑的時候才會寫字帖,而且必須讓她收集進冊本里,可以說她在書房里除了研墨便只有整理冊子這個工作了。
趙清仁防備得她極深,從不在她面前與手下議事,她也探聽不到趙家任何消息。
璃末拿起紙帖,卻沒有馬上下去,而是站在那兒不動。
這讓趙清仁不得不抬眼看她。
她看進趙清仁眼睛,輕輕勾起嘴角笑容,說:“我方才見著趙三公子了。”
“是嗎?”趙清仁淡淡地回。
璃末卻沒有再說什么,而是沉默地抱著手里的紙離開書桌。
趙清仁看著她慢慢離開自己的書桌,再垂眸看她方才站著的位置,眼神深邃,不知在想著些什么。
璃末隔著書閣整理著冊子,趙清仁可以隔著格欄看到她的動作,她舉手抬足間,如竹般輕雅,如月般柔蘊,隱隱讓人移不開眼,忽然她肩膀一抽,動作頓了一頓……
“怎么了?”趙清仁出聲。
“沒什么。”璃末的聲音淡淡的,像是什么也沒有發生。
趙清仁放下手中的筆,聲音依舊冷靜,道:“過來。”
人影緩緩邁出對面格間,飄出紗裙香影,那影影綽綽劃過房內輕燃的鯨脂玉燭之光,如影掠過人心……她慢慢地走到趙清仁的面前,趙清仁仿佛第一次見到她,頭一次認真地打量她。
她站在那,任他沉默地打量自己。
“給我看看。”
四個字響在書房內,燭火輕閃,兩人相對被拉長的黑影于墻壁上搖晃。
一只如白玉春筍般的指頭伸至趙清仁面前,上邊一點嫣紅,剎是醒目。
原是璃末的手指尖被紙劃破了皮,沁出了一朵血珠。
血色讓書房的夜色平添妖魅,那惑動人心的雪白上的一抹紅,帶起了房間內些許危險的氣氛。
趙清仁的目光停留在那艷紅之色一瞬,慢慢伸出手指,凌于她受傷的指尖之上,靈力微綻,“莫離”的手指便完好如初。
傷好了,璃末卻沒有收回手,她抬眼,看向趙清仁,輕輕說:“大公子如此身份,卻是會這般細心治傷,可是小時候曾照顧弟妹的原因?”
趙清仁看她,他一直以來的是上位者的姿態,并不兇惡,但眼神都極少給她,今天卻是反常地看了她好幾次。
“你知我幼時之事?”
“方才與三公子閑話,他說起你幼時也曾照顧他們,感情甚篤。”然后說他一定會向趙清仁討得她來。
“是嗎?”
“大公子不問我,三公子還與我說了什么么?”
“糾纏于你,讓你隨了他的愿?”他語氣平淡但一針見血地問。
若是方才之前他如此說,也沒有什么,但兩人此時相貼得如此近,他說這話,莫名平添了一分曖昧。
若是尋常下女或是想勾引其的女人,或許會語帶嬌嗔地說些什么,引得氣氛再曖昧下去,可璃末卻是云淡風輕地說:“三公子告訴我,他會找到在你面前可以體現的價值,然后爭回我。”
“哦?”趙清仁眸子底微閃,方才輕聲呵護她的氛圍不過是他的一個陷井,一個讓她露出破綻的陷井,可是她并不上勾,如一潭不波的月下老井,沒有受其左右,不知為何,趙清仁心底泛起隱隱的失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