璃末又一次嘗到被護在羽翼之下,再也不用擔心自己的安危處境的小師妹之境遇。
而她的目光落向殿外,卻一點未舒展。
慕劍非問她:“怎么了?”
璃末回首,望向慕劍非,此時,慕旭真在庭外練劍,一如年少歲月,殿中只余她與師尊。
師尊眉目若清月寒松,一如她記憶里的樣子。他被世人贊天下第一美,無論男人還是女人,都對他的容色俯首稱臣。
她師從他百多年,從未見過他情緒波動極大的樣子,他像一棵蒼遒有力的松柏,像一座巍峨壯立的高山,于她生命中強大而不可捍動,護她百年平安,冰清如月,高傲如峰,她完全無法想象他為情所困,瘋狂崩潰的樣子。
璃末甚至有種自己前世的記憶,莫不是只是臆想或是被篡改過的錯覺。
她比之旁人多了一段記憶,如此,她也背負了命運的枷鎖,那些沉重的壓抑的未來,讓她有種喘不過氣來的感覺。特別是在于今生的事跡與前世的軌跡有所印證的時候,好像在暗示著一切都是逃不開避不掉的命運,這更加讓她心下惶然。
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君璃末,終是怕了。
哪怕她不想承認。
她的神情帶起糾結痛苦,是她從未在人前展現的模樣,慕劍非見此有些驚訝,立刻道:“你怎么了。”
他將手扶于璃末的肩膀,微微靠近于她,她鼻尖被一股清冷溫暖的香氣包圍,其中,還聞到了一絲淡淡幾乎無法察覺的……璃末本來清明的眼神危險地一瞇,轉換成了柔弱痛苦的樣子,緩緩軟到慕劍非臂彎中,輕輕喃道:“師尊,我好痛……”
慕劍非急忙將手搭上璃末的手腕,璃末心念流轉,暗生一股內力逼得自己氣血翻騰,紊亂危險,本就蒼白的臉色被她如此施法更是白得近乎無了血色,慕劍非大驚,說:“怎么回事,你突然傷變重了。”
聞訊停下練劍飛來的慕旭真也大驚。
兩人圍著璃末身邊,又是輸入靈力,又是喂入靈藥,璃末好半天才睜開眼,對慕劍非說:“師尊,我好難受,也有些不安,這幾日,我可不可以在你的凌玄殿休息,跟在您的身邊,我才更感覺安全。”
凌玄殿是渡滄峰的主峰主樓,平日里只余慕劍非一人,其實哪怕璃末要慕劍非保護,她也可以選擇住側樓,但她指名要睡凌玄殿,那就是與慕劍非共處一室了。
慕劍非想了沒想地答應了,轉頭對慕旭真說:“旭真,你也……”
他本是要說,讓大徒弟也一起來住,卻被懷中的璃末打斷話頭:“大師兄還是住他的暐曄樓,人太多太吵,不要打擾師尊養傷。”
慕劍非頓住。
璃末身體微顫地又靠近慕劍非一分,慕劍非低頭見懷中的她也正抬眼與自己對視,眼神干凈膽怯,一如幼時在自己膝下聽從教導的乖巧模樣,點點頭對慕旭真說:“好吧,你不用住來凌玄殿,但每日晨時必須到此,我們師徒三人一同修煉養傷,有什么意外,我也可以保護你們兩個。”
“是。”慕旭真沒有任何疑問,他向來如此,師尊說什么,他便聽什么。
慕旭真也未發現出任何異樣。
慕劍非離開,璃末送慕旭真出凌玄殿,途中,大殿通道角落處,一株盛開的梨花樹下站著一抹倩影,花落紛紛,看不出其中樣貌,見兩人靠近,問微微輕點,往后退了去。
璃末見慕旭真朝那處看了眼,細細琢磨他的表情,問:“師兄,你與那女子,說過話么……”
慕旭真點點頭。
璃末輕勾嘴角,問:“說了什么。”
“我剛剛在外邊練劍,她怯怯問我,師尊平日里喜歡吃什么,喜不喜歡吃蓮子羹。”
璃末淡下笑,問“你怎么回。”
慕旭真說:“我說師尊什么都不愛吃,已脫離五谷之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