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浮峰云浮閣,云浮側峰……
青櫻如細雪紛紛,風卷流花漫天,細細檐角之鈴隨風搖動,發出細細呤呤之聲,這一刻,仿佛與千年前佛寺中傳頌的佛頌聲重疊,悲殊聽到那平靜韻律之下潛藏的某種類似于危機的情緒……
他輕輕抬頭,那如圣蓮般美麗得近乎艷靡的五官,平靜而無波,沾染了紅緋色的菩提佛珠在他指間輕動,發出呤細碎響,他單掌合什,眉眼輕斂,佛號一聲:“阿彌陀佛……”
他打坐于平殿蓮臺之中,殿內巨大而空曠,除了一只蒲團沒有任何裝飾物,整個殿內除了他本人,就是一只薄團兩盞燈,身后那兩臺海棠懸燭臺燭火搖曳,將他的身影拉長,扭曲,黑色長影拖邐于殿門前,如一只長長的巨手,伸向那安靜緊閉的大門……
忽然,門動了,“咿呀——”一聲打破了夜的平靜,也像一顆石子,落入平靜無波的湖里,激起一陣陣漣漪。
悲殊沒有抬頭看向門口發出聲音之處,反而是垂下了眸睫……
一只蓮足,輕輕地跨過了殿前石檻,青白色裙擺如云霧飄蕩搖曳,步履輕幽,卻是一點也不掩飾蹤跡,呈示其主人是個極其自信的個性,殿內無塵,來人腳尖輕點,若蝴蝶穿花,聲音細細而響,若午夜夏悶中,一塊蕩人心魂的涼雨,帶著某種幽暗又不可告人之欲望……
那人直直來到悲殊的面前,仿佛是到了自己的屋室內,既不提前打招呼,也沒有任何理由,就這般直直地闖入他的面前,與他距離十分之近。
近得悲殊覺得一呼吸,那氣流便會吹拂上來人的裙擺,激起一片夜色靡迷,這讓他心神一晃,緩緩屏住呼吸,但下一刻,來人手指拈拂他的側臉,溫熱的肌膚觸感讓他心中微震,下一刻,更是出乎意料的,那細嫩的手指尖,觸摸到了他的下巴,毫不允許他拒絕地抬起,讓他直面來人的臉。
從未有人如此碰觸過他,更別說是自下而下地抬起他的下巴,逼他直視自己,這讓如萬年古潭的悲殊心中一震,甚至無法細品心中升起情緒,這是一種奇異的,他從未體驗過的情感……
而在此刻,悲殊腕間那顆自來到問天宗,或者可以說碰到璃末后,變成緋紅色念珠的佛珠忽生變化,那佛珠中生出一只血紅色彼岸花花枝,自其腕間旋轉纏繞,細軟的枝葉迎風生長延蔓,纏繞住他的手,他的腰間,他的脖子……
纏到了他的脖子時,細細的彼岸花花枝還在緩緩地向內收緊,讓他感覺到一種身體在被極致控制,呼吸在緩緩消失的束縛之感,而捏在他下巴上那只手,更是提醒了他這一點。
那人冷冷地看著發生的這一切,如夜月般幽魅清冷的眼,無波無瀾,最后,于唇邊緩緩勾起笑容,而那笑容卻是達不眼底,只是這般的眸色卻是深夜中越來越亮,越來越危險,悲殊甚至看到了那雙眼底,有一片緋色在蔓延……
捏著他的下巴,不許他動彈的人,是璃末。
她噙著一抹笑,笑容里盡是讓人無法直視的瘋狂與妖魅,此時的她,如同一朵極致綻放的毒花,帶著極致算計與非達目的不可的瘋執,朝悲殊笑道:“喲……圣僧……”
……
夙殉手指冰涼,涼得仿佛深寒的冬風,將他的心吹得結上一層薄冰,冷得他整個人如同死了一般。
他的目光深沉,望著百米之外的閣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