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眾生面目猙獰,瘋狂嘶吼,哪里再得有平日里道貌岸然衣冠楚楚之相,道魔相生,人情七欲,修真歲月漫長,如何使人斬斷塵緣,各番紅塵往事化由心魔縈繞心間,欲象叢生無法再自控自己的身體……
所謂正道,幾人心正清明?
整座殿中萬眾,皆成為璃末設下一方“煉心辯魔陣”里每一顆棋子,她腳下灼灼花耀紋陣延展萬里,受其操控……從最低級的修士,到凝玄境,浮生境,到出塵境,這樣的場景,實在是無人可以想象得到。
主臺上修為最高深的人,有人在顫抖,也有人無動于衷,不受任何影響,其中最顯眼的是青華真君,玉瑤谷谷主沐凝,還有一人——趙長老。
他周身燃燒著紅色靈華道光,出自他天品火靈根,火靈克邪,他仿佛天生就對邪魔有種本能的隔斷與厭惡。
然而,角落里有人深深地呼吸著,心中那瘋狂涌動的潮波仿佛千萬只折磨人的蟲子,在啃咬著他的每一片神魂,像是有什么東西要沖破枷鎖,占據他的全身……
他的靈魂在震顫,在恐懼,拼盡了全力地壓抑著,甚至因此額間一片細汗沁出。
眼簾去驀然出現一只白玉云履,頭頂上響起輕柔又關心的言語——“曾長老,怎么,是有什么身體不適嗎……”
嘯蒼峰峰主,曾長老。
曾長老周身一顫,瞪起不可置信的眼往上瞟,看向站在坐于席間的自己身前的人——慕璃末。
璃末俯下身,低低的聲音還帶著某種隱秘的誘惑,像是在蠱惑他放棄一切掙扎,對他說:“何必忍得如此辛苦,曾長老,你確定的路,不是一直堅持地在走下去嗎……”
曾長老臉色刷地變白,有一種周身變得透明,所有秘密都被對方的看穿的恐懼,千年隱秘,仿佛就在一息之間,被這個聰明到可怕的對手掌握了一切脈絡,猛然吐出一口氣,仿佛在放棄抵抗般地任紫黑色魔紋爬上半身面頰,引來不遠處的趙長老猛然瞪大眼,狠狠望過來。
曾長老全身受制,手指甚至不能抬一下,全身細抖,看著璃末的眼神,半是恐懼,半是怨恨,好半天才從牙縫中擠出:“你……早懷疑我……”
璃末輕笑著搖頭,說:“不,應該說……”她抬眼掃視神臺諸眾,“我懷疑所有人……任何人是,我都不會意外。”
沒有預判,自然沒有任何失望。
她出身自魔,沒人比她更知道魔的攝心詭術。
話落,她目光望向曾長老身旁楓泊卿,不同于璃末列陣后不能再動彈的修真者,楓泊卿與曾長老都是甫一坐下便不能再動彈了,兩人甚至不知璃末是如何做到的,但想到今晨天未明,她就上了兩峰對兩峰長老親手送帖子,可能,就是在那時,便悄然地設下術法,楓泊卿神色晦暗,不由自主地避開了璃末的目光。
然而璃末的注意力也不在她的身上,淡淡收回了目光,看向曾長老,微笑著道:“說來,一切都要感謝曾長老,若不是你,我大概也不會想到其中關竅,將一切迷底解開,布局于此日。\"
“你……你什么意思……”曾長老粗喘著氣,語氣極怒,但聲音卻是極弱,大概是因為要對抗璃末的陣力吸噬而力有不殆。
璃末卻沒有回答,手指翻飛,靈華化為一道光線形成凌空圖案閃耀,緩緩指間出現一道古樸龜裂的鏡子升于高空之上,她催動靈力,鏡子輕輕顫抖,仿佛有自己意識地掙扎著,最終,還是吐出一只巨大紫骨。
正是那只與真玄浮屠木靈珠一同出現并被璃末獲取的紫骨。
紫骨一現,天地寒風欮冷,天色皆暗沉了下來,殿中那顫抖著的人們,忽然發出了此起彼伏的慘叫,曾長老與楓油卿甚至周身開始泛紅,氣血翻騰經受不住的樣子。
這紫骨,對入魔之人,有著難以想象的影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