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概括人之一生,大約“興盡悲來”四個字便足矣。回首分攜,光陰冉冉菲菲,曾經自以為是世界之王的男人小心翼翼地攤開手,卻猛然發覺原來即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卻也什么都未曾抓住。
旁人問起為何要到首爾去,梁葆光總會表現得十分無所謂,說只是單純想要換個環境散散心透透氣,但他心里其實清楚地知道一切都跟環境無關,因為他想要離開的不是紐約或者西奈山,而是那個曾經的自己。
無數次走過的路,圍繞在身邊的人,生活中的每一點每一滴都像是無聲的提示,讓梁葆光在午夜時分翻來覆去輾轉難眠,閉上眼都是回憶中那場不會停的大雨。除了逃走,他似乎別無選擇。
“你的心情似乎不太好,是因為首爾跟預期中的相差甚遠,還是跟旅伴發生了爭執?”兩個人抽著煙交流了幾句,所以李智賢知道梁葆光是個從海對面飛來的游客,但她在首爾的街頭見過許多來旅游的人,從來沒有見到過像他這樣對身邊的一切漠不關心的。
“也許跟心情沒多大關系,是我本身長的就比較喪氣。”梁葆光自嘲道。
“不,你不是。”李智賢還是不得不承認梁葆光的條件太出色,明明知道他是在假笑,卻仍能把絕大部分女人弄得五迷三道。
“你也不是,所以沒事別皺著眉頭,也不要耷拉著嘴角。”梁葆光點幫李智賢上第三支煙。
“我們不一樣。”李智賢是個平時話很少的人,相比與和他人直接交流,她更喜歡獨自在角落里靜靜地觀察,這讓她有著常人所不具備的敏感內心和優秀洞察力。梁葆光的玩世不恭和猥瑣好色,在她似乎都只不過是自我保護而已,“我只是迷茫了,而在你的眼中我看到的卻是痛苦。”
梁葆光苦笑著搖頭,“怎么會不一樣呢,都不過是被繃帶綁在病床上的病人。”
“我還以為你是個醫生呢。”李智賢輕笑道。
“是啊,我也這么以為。”梁葆光跟著笑了。
關山難越,誰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盡是他鄉之客。
男人和女人在既不屬于他也不屬于她的城市相遇,愁苦心碰上孤寂的靈魂,一個追尋救贖一個渴望釋放,接下來似乎有一場兩百分鐘的文藝劇情片等著他們去演,但玫瑰色的生活只在故事里,現實里的兩個人最終不過是揮揮手道了一聲再見,然后各自離去。
回到酒店里睡了一覺恢復了精神,梁葆光立馬翻出了塞在褲子口袋里的五億韓元支票,這筆錢他手下只是為了對李秉憲略施薄懲,卻沒有自己花掉的想法。城市酒店下面不遠就有一家友利銀行,他領了號之后玩了一會兒手機就排到了號,“你好,請把這張支票里的錢都取出來,然后匯入這個賬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