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有什么可怕的。”相柳漫不經心地笑著,“鬼嘛,不都是從人變過來的。”
“要真的說起來,人可比鬼可怕多了……上師讀過聊齋嗎?”
德仁喇嘛語氣一如既往地平和:“神也是由人變來的,所以總有神行。”
相柳琢磨了一下,覺得不對。
這老喇嘛是拐著彎勸她向善?
這可不是現在當喇嘛的該有的畫風,拿出你西藏一霸的氣勢啊。
相柳沒空和一個喇嘛談論人生理想。
說贏了他也沒什么用。
“上師知道張家,你也是張家人?”相柳問道。
德仁喇嘛慢慢搖頭:“不是。”
“也是。”相柳也不意外,“張家人那尿性,修佛是不可能修佛的啦,只能做點缺德事情這樣子。”
“居士對張家頗有成見?”
這次輪到相柳搖頭了:“能百年作為計劃單位,這樣的計劃向來都是宏大的,但這種計劃一般來說也能用一個詞語來形容。”
德仁喇嘛的漢語造詣很好,試著回答:“千秋偉業?”
相柳搖頭。
德仁喇嘛微皺起眉:“深謀遠慮?”
相柳還是搖頭。
“……請居士解惑。”
相柳也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反人類。”
德仁喇嘛:……
如果取字面意思的話,還真沒錯。
甚至可以說概括的非常準確了。
“上師不是張家人還能知道這樣多的內幕,想來也是局中人。”相柳沒管沉思中的德仁喇嘛,自顧自說道,“等到上師愿意將消息告知的時候,我們再來辯論一番神鬼吧。”
說完她就走到院子里,仰頭看著白茫茫的雪山,耳邊只有風吹動經幡的聲音。
這日子過得,清湯寡水的。
相柳嘆了口氣,喊到:“大喜,放二喜去啦!”
二喜是那頭牦牛,相柳沒事就愛帶著二喜在周圍逛逛。
二喜的性格很好,相柳試著騎上去過,能騎,就是走得慢。
廟宇附近有一塊地,長了一片紅色的花。
在一片雪白里紅花就像是雪山流出的鮮血一樣,風吹過的時候花海搖曳,像是血液流動起來,非常漂亮。
這是墨脫獨有的一種花,藏海花。
相柳帶著一狗一牛遛彎的時候就喜歡來這邊轉轉。
她的眼睛不好用,在這里看見的顏色最多的除了黑就是白,藏海花的紅實在討喜。
雪山上的風冷冽,吹過藏海花田的時候卻像是帶上了一絲溫柔。
相柳坐在藏海花田一邊的石頭上,拿出鷹骨笛湊到唇邊吹奏起來。
德仁喇嘛在廟宇中聽見了山風帶來的笛音。
他知道這笛音是誰吹奏的,也知道相柳在哪。
廟里最小的喇嘛也聽到了,側耳傾聽了一會,用藏語對德仁喇嘛說:“這是那位居士吹的笛子嗎?可真好聽。”
雪山的廟宇只能聽見風聲和誦經聲,這樣的笛聲,小喇嘛還是第一次聽見。
德仁喇嘛嘆了口氣,用藏語喃喃自語:“屋頂又漏了……”
屋頂漏了,該找人來修修了。
雪山上是一片安寧,下山的黑瞎子卻沒有那么閑情。
扎西帶著他回到了大土司那里。
得知他們行動順利之后,大土司臉色就不好看了。
還真是墨脫那個邪門地方的人?
晦氣啊!他們怎么就沒死在路上。
不過在扎西說過相柳留在山里,黑瞎子要回去之后,大土司稍微松了口氣。
他恨不得送瘟神一樣立刻馬上送走黑瞎子。
遇上這種和康巴落人沾邊的晦氣事情,大土司還約了附近寺廟的僧人辦法事。
做法事的僧人就先后向管事的人索要了整個的人頭二十七顆,人頭蓋骨六個,人腿骨四根,還有一整張人皮,尸體一具,人腸十四捆,人肉八塊,人血九瓶。
數量有點大,難以遮掩,他們也沒想過要遮掩,就那么直接讓黑瞎子看了個正著。
扎西自從見到黑瞎子以來,就沒見過他臉上的笑容消失。
但是那天,黑瞎子沒笑了。
“你們大土司說墨脫那邊的康巴落人是惡鬼?”
扎西懵懵懂懂,點頭回答道:“是啊。”
黑瞎子點了支煙,面無表情:“說錯了,你們才是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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