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門打開,程嘉憶被人狠踹一腳,一個趔趄摔進房間。
他下意識用雙手撐地,可右手傷的嚴重,只剩下無名指和小指。
他不好發力,就十分狼狽的側摔在地。
也終于發現這房間布置的用心之處。
每一處裝潢都溫馨舒適,以及幾乎遍布全屋的大大小小不同尺寸的鏡子。
程嘉憶就這樣猝不及防的,幾乎三百六十度的從鏡子里看到自己現在的臉——
沒有頭發和眉毛,失去眼球的右眼眶塌陷嚴重,臉上的皮膚也所剩無幾。
鼻子幾乎沒了,嘴唇也沒了,右耳朵也沒了。
只剩下左眼和左耳尚算完好。
程嘉憶怔怔的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他想,這不像一張臉,倒像是一團坑坑洼洼的肉色泥巴上點綴著一只眼睛一只耳朵還有幾顆牙齒。
真丑啊。
尤其通過鏡子看到站在門口的弟弟,這一對比,他真是丑絕人寰。
莫君白,他從小呵護到大的同母異父的好弟弟,生的真好看。
皮膚白皙,笑容甜美,圓圓的杏眼永遠像含著露水般誠摯又清澈。
是當紅偶像,是國民弟弟。
更是仗著他的信任,一步一步奪走所有屬于他的東西,并把他狠狠打落地獄的惡魔。
可是沒有人相信程嘉憶。
甚至所有人都覺得程嘉憶的不幸是罪有應得,并為此拍手稱快。
而現在那個有著天使面孔的惡魔,看見他沒有被嚇到,沒有歇斯底里,眼底閃過失望和無趣。
失望什么呢?
程嘉憶慢吞吞的爬起來,他是真的沒什么觸動。
已經身在地獄,還有什么好震驚的。
他冷眼看著莫君白嘟著嘴對著身邊的青年撒嬌:“你干嘛呢,哥哥都要摔疼了。”
那青年高大英俊,眼神不羈又傲氣,是金市新貴杜家的表少爺柯榮簡。
也是莫君白的忠實舔狗,最大的靠山。
“還不都是因為你太單純善良,幫他收拾爛攤子也就算了還總被他欺負。”舔狗大少爺捏捏莫君白的臉寵溺又無奈:
“醫生說他受刺激有些封閉自我,那我也得試探試探,免得他裝瘋賣傻又算計你。”
大少爺越說越氣,快步上前,又一腳踹到程嘉憶后背。
程嘉憶沒能躲開,直直撲向前面的全身鏡,跟鏡子一起摔倒在地。
玻璃碎片給他割出許多新傷口。
他完好的左手還被氣急敗壞的大少爺踩在玻璃渣子上碾。
好疼。
但跟被濃硫酸腐蝕皮肉的痛苦,以及后來搶救清創時無數次的痛不欲生相比,好像也算不了什么。
程嘉憶呆呆的看著自己被踩得血肉模糊的手,表情和眼神都沒有變化。
大少爺“嘖”一聲,十分不滿:“看來真是瘋傻了對外界感知遲鈍,這樣都沒反應,真是便宜他了。”
程嘉憶看到莫君白眼中又閃過一絲不悅,大約也不滿意他的表現。
莫君白對著大少爺嬌嗔:“就算哥哥不疼,我看著也心疼的。你快停下。”
“你啊,就是太心軟了。”大少爺把腳從程嘉憶手上拿開,還很嫌棄的在他衣服上蹭了蹭。
“我想單獨跟哥哥待會兒,你去把家庭醫生叫來一會兒給他清創。”莫君白把大少爺推到門外。
大少爺看一眼屋里打開窗戶吹風的丑八怪,有些擔憂的看向莫君白:“真不要我陪著?”
“哥哥這身體狀況,就算真有什么事,你還怕我打不過他?”莫君白一叉腰:“你看不起我。”
“我是怕你又心軟吃虧。好啦好啦,我在門外等你,有事情記得叫我。”大少爺架不住心上人的撒嬌攻勢,乖乖留在門外。
在莫君白關門時還不忘瞪一眼屋里的程嘉憶,濃濃的警告意味。
程嘉憶毫不在意,慢吞吞的爬起來,慢吞吞的清理手上的玻璃渣子。
莫君白嫌棄的說:“哥哥,你都這么丑了,還弄一身血腥味,簡直惡心透了。”
他好像受不了一樣,繞過程嘉憶打開窗戶通風。
程嘉憶從始至終沒給他一個眼神。
莫君白笑出來:“哥哥,我不信你什么都不在乎了。”
他走回程嘉憶身邊,拿出手機打視頻電話。
電話接通的那一刻莫君白充滿期待的問:“杜總,你快到了嗎?”
杜總?
是杜云天?
程嘉憶麻木無波的心終于起了一絲波瀾,他抬頭看向莫君白。
不知道莫君白又要做什么好事。
可因為他有反應,莫君白的心情肉眼可見的好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