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夕陽很好看,只是近黃昏。
祁爸爸在家里,祈愿愿一個人待在樓上開空調肯定又要被罵,干脆躲到奶奶房里寫作業。
“歇會兒吧,來,吃個西瓜小乖。”
“嗯好。”祈愿愿乖乖的接過西瓜,對著垃圾桶接住順著指縫流下來的西瓜汁。
一老一小在安靜的房間里啃著西瓜,發出沙沙聲。
房間里有一種說不上來的很醇厚的味道,像寺廟里焚過香后殘留的氣味,不過比那種氣味淡一些。祈愿愿不愿意說這是老人味,她很貪戀這種氣味,是奶奶身上干凈的溫暖的氣味。
“奶奶,你說,要是一件事情明明知道沒有好的結果,還要不要去做呢?”祈愿愿垂著眼眸,掩蓋住自己有些失落又有些期許的眼神。
奶奶看了祈愿愿一眼,笑笑。
“小乖,這人啊,是不能未卜先知的,你沒有做怎么知道就一定不好呢?”
“那,那我要是就是知道呢?”
“你這么問就是想做,想做就去做。你說結果一定不好,那是怎么個不好法?是爭取了沒有得到呢,還是說得到了又弄丟了?”
祈愿愿剛想接話,奶奶又接著往下說。
“小乖,你看啊,這人到頭來都是死,有病死的橫死的,這能老死都算是好的了,反正怎么都是死,那就不活了?不是這么個理。該做還得做,做了,這心里啊才能不空落落的,就不會老想著要是當時怎么樣就好了。小乖,寧可結果不好,也不能連個結果都沒有。”
寧可結果不好,也不能連個結果都沒有。
祈愿愿覺得自己眼眶一下子就濕了,低下頭吃著西瓜,但一大顆淚水還是直直的滾落到垃圾桶里的西瓜皮上,她覺得奶奶仿佛知道她問的是她和江爍的關系似的。
是啊,重生前躺在病床上想得最多的就是遺憾,遺憾這個遺憾那個,卻沒有去想過后悔什么。
人到最后,比起后悔,更在意的是那些因為想做卻沒做,連個結果都沒有的事吧。
祈愿愿背過身假裝拿紙,趁奶奶不注意用手指背重重的抹了下眼角。
“嗯,知道了。”祈愿愿仰起臉對坐在床上的奶奶笑了笑,“奶奶,你會想出去轉轉嗎?我是說,人一輩子待在一個地方會不會遺憾呀?等我上大學了去兼職賺錢,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小乖,你看奶奶,活了這么一大把年紀,連咱們這個鎮都沒出過,還不是開開心心的。你呀,能出去當然要多出去看看,但奶奶老了,出不去了。小乖,不要鉆牛角尖,遺不遺憾開不開心不在于去過多少地方,是看你做了什么事情。”
小乖,不要鉆牛角尖。
其實她也曾千百次這樣跟自己說,可真的很難啊。
“奶奶,那你做了什么事啊?我看你每天都樂呵呵的。”
“我啊,我做的事就是打牌,只要給奶奶打牌,奶奶就開心!”
祈愿愿被老太太逗笑了,倆人都笑了起來。
……
手機鈴聲響起,祈愿愿看了眼在躺椅上看電視看睡著的奶奶,接通手機握著聽筒走出門去。
“祁愿愿?愿愿?”江爍納悶著她怎么不說話,真生氣啦?
“喂?怎么啦?”祈愿愿出去看了眼手機才看到是江爍打來的。
“干嘛呢?怎么不說話?”
“奶奶睡著了,我出來接的。”祈愿愿還記著上午他莫名其妙說的那些話,也很氣他一再強調妹妹妹妹的,生怕自己賴上似的。
“噢,現在能出來嗎?”
“啊?出去?出去哪兒?”祈愿愿懷疑他是不是喝多了腦子不清醒。
“上次接你那兒。”江爍又開著他心愛的摩托車,停著車站在路邊,今天穿的不僅體恤是黑的,褲子也是黑的,手里拿著他又大又重的黑頭盔。
祈愿愿走到大石碑那兒,看到江爍背影的時候,與其說激動,不如說不解,打眼一看,還以為黑無常又找她索命來了。
“江爍?”祈愿愿試探著喊了聲。
江爍轉過身來,看小姑娘穿的還是上次那條藍白相間的格子連衣裙。
好消息,這回臉上沒傷。
壞消息,后背傷麻了。
江爍手握拳放嘴邊輕咳了兩聲,一下也不知道說點啥。
“你怎么過來了?有事嗎?”
有事?他有事嗎?
不知道啊,本來約了徐肖銘開黑的,到網吧坐了小半天,越玩越煩躁,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