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穿著稍顯老氣的格子衫,在雨水中蹚了太久,已經辨認不出吊帶牛仔褲顏色,一雙爛大街的運動鞋,簡直就是臭水溝里剛撈出來的樣子,渾身的黑泥。
似乎在路上摔了不少跟頭過來,下巴上還有點擦傷,鼓起指甲蓋大小的一塊。
保安正在拿著泥沙袋堵著水,她局促的站在最不礙事的地方,雙腳并攏,生怕給對方添麻煩的模樣。
盛聞一下電梯就看見了她,臟兮兮的模樣,亮晶晶的杏仁眼,頭發半濕,素面朝天。
她不是那種一眼就驚動世俗的美,但這個姑娘好像天生很會長,五官全都長在盛聞的審美點上。
他后來從保安口中得知,她來的時候身上挺干凈的,她自己往身上弄的黑泥。
以身做餌,獵物越圖她,越致命。
她見了盛聞,怯懦的連頭也不敢抬起,雙手捧著將鑰匙遞到了他的面前。
他接過,濕漉漉的鑰匙弄得他手心癢癢的。
“打車費能給我嗎?”見他要走,她伸出手去,掌心里還有半濕的幾張出租車發票。
“沒帶錢,去休息室等我忙完。”他丟下這句話,匆匆而去。
商場上向來爾虞我詐,初出茅廬的盛聞拿著幾近完美的建筑圖紙,以及很合理的預算,對方還是簽約了對家的公司。
看著被選中的垃圾設計,以及那些多次暴雷的建筑材料,顯然背后藏了不少油水。
對手公司的老總跟他握手,故意陰陽,“令尊的殺伐果斷,盛總讀再多的書也學不來。”
合同沒簽下來,員工一片哀嚎,盛聞回到公司的時候,已經晚上八點多了。
要不是前臺提醒,他都忘了還有那么個人在等自己。
等他過去,余溫正站在會議室的窗戶旁,小小的一個,聽見聲音緊張的轉頭,那雙很像麋鹿的眼睛,惹人心疼。
盛聞看了一眼會議桌下面擺放整齊的椅子,“你怎么不坐?”
“保潔阿姨說弄臟了緞面的椅子面,要賠錢。”她的聲音中摻雜著委屈,“我等了六個多小時,一直站著。”
盛聞在她步步為營的算計下,還是咬上了魚鉤。
他愧疚了。
“你還敢送過來,就不怕我將你這個小騙子送到警察局嗎?”他半靠在會議桌上,長身玉立,優雅岑貴。
“我知道那鑰匙很重要。”她的頭更低了。
“年紀輕輕的,為什么想這種門路騙人?”他問話的時候,總是直視人的手,那是一種很強的壓迫感。
“我想找個有錢人交往,高爾夫俱樂部的都是老板。”她直接了當的說,也確實有這樣的資本。
明明是拜金女的話,停在盛聞的耳朵里,就覺得她一點都沒錯,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將她的好東西搶走了一樣,她才活的這么卑微。
“你以為有錢人都是傻子?你這種沒心眼的連骨頭渣子都剩不下。”他臉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我讓前臺湊了一千的現金給你,下樓拿著,俱樂部不會知道今天的事。”
余溫下樓從前臺手里拿過錢,對方捏著鼻子,她剛轉身就噴香水,似乎無法忍受身上黑泥的腥臭味。
身后的前臺接起電話,“對,九點的飛機,盛總馬上就出門。”
余溫走出大廈,臉上那種委屈頓時煙消云散,這是她最后的機會,她從暴雨過后殘留的淤泥中找到一塊尖銳的小石子,將不合腳的鞋子脫下來,腳后跟狠狠地踩了下去。
撕心裂肺的疼,她眼皮都沒眨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