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極的風像一把把無形冰刃,切割著稀薄而凜冽的空氣。
無垠的冰原延伸至天際線,與灰白色的蒼穹融為一體,仿佛整個世界都被凍結在時間之外。
在這片極寒的死寂之地,一列歪歪扭扭、疲憊不堪的隊伍,正頑強地向著一個坐標點挪動。
米蕾摘下了覆蓋著白霜的防風眼鏡,露出那雙因極度疲憊卻依舊銳利的眼睛。她呼出的白氣瞬間被狂風撕碎。長途跋涉幾乎耗盡了軍團所有人的體力,食物和燃料也即將見底。
但很快,她的視線里終于出現那一排整齊停泊、噴涂著帝國軍徽標的機甲和那座臨時建立的半永久性前進基地時,一股巨大的的慰藉感頓時就壓過了身體的疲勞。
“我們到了!”
米蕾轉身,聲音嘶啞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力量,穿透風聲傳了下去。隊伍中響起一陣微弱卻真實的歡呼,人們互相攙扶著,加快了腳步。
基地入口處,穿著厚實制式防寒服、身形高大的女軍官正閑適的站在那里,身后是幾名全副武裝士兵。女人掀開兜帽,露出一張飽經風霜、線條剛硬的臉,正是弗蘭克斯。
“陛下?!”
她看到米蕾,大步迎了上來,兩人的手套重重握在一起。
“陛下,你們居然真的穿過了白色荒漠。”弗蘭克斯的聲音低沉,帶著毫不掩飾的贊嘆和一絲后怕,“衛星最后失去你們信號時,總部幾乎認為你們已經……”
“損失了數百人,幾十臺可翔艦載具,”米蕾打斷他,語氣平靜卻沉重,“但我們做到了。答應過的匯合點,一寸也不會差。”
她頓了頓,環視了一下弗蘭克斯身后設施完備、冒著熱氣的基地。
“看來你這邊準備得很充分。”
弗蘭克斯沒有立刻接話,他的目光落在米蕾的臉上,帶著一種探究的好奇,甚至是一絲困惑。微微皺起眉頭,似乎在確認什么。
“怎么了,有什么不對嗎?”米蕾察覺到他的注視。
“您的…‘偽裝’,”弗蘭克斯斟酌著用詞,聲音壓低了些,盡管風聲足以掩蓋一切,“我記得你的那個geass能力是制造視覺幻象,你一向用它維持著那種……嗯,更符合他們期望的領袖形象。更威嚴。”
弗蘭克斯似乎在尋找一個不冒犯的詞匯。
“更像個非人的符號?”米蕾替弗蘭克斯說了出來,嘴角扯起一個極淡的、幾乎凍住的弧度。抬手,用凍得發僵的手指擦了擦眉梢的冰渣,動作自然,毫無掩飾。
“我卸掉了。很久了。”
這次輪到弗蘭克斯驚訝了,他的眉頭挑得更高。
“卸掉了?大家沒有想法嗎?畢竟你不是真正的銷魯魯后裔,這怎么可以呢?為什么?”
弗蘭克斯無法理解。在這種極端環境下,維持一個強大、完美、近乎神話的領袖形象,對于凝聚這群由殘兵、難民和理想主義者組成的烏合之眾,理應至關重要。
米蕾轉過身,望著正在被士兵引導著進入基地、接受熱飲和醫療檢查的部下們。他們衣衫襤褸,面容枯槁每一個人都到了生理極限,但他們的眼神在接觸到米蕾時,依舊會閃爍起一種堅韌的光彩。那不是對幻象的敬畏,而是對真實個體的信任。
“因為不需要了,弗蘭克斯。”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平靜,“從第三個補給點崩潰,大家靠啃冰層下的苔蘚挺過來開始;從老馬克把藥品讓給發燒的莉娜,自己差點凍死在外面開始;從我們不得不放棄那些重傷的同伴……而他笑著對我們說‘快走’開始……”
這樣說著,米蕾的聲音略微哽了一下,但迅速恢復,“這一路,我們彼此交付的早已不只是命令血統,甚至是生命。他們認識真實的我,知道我的猶豫、我的恐懼,也知道我的決心。而我也認識他們每一個人。”
她轉回頭,直視弗蘭克斯:“偽裝是對他們的侮辱。現在支撐著帝國這個稱呼的,不是geass幻象,而是我們共同經歷的這一切。他們認可的是我米蕾,不是虛假的摩德瑞。”</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