帕什神山,神山天池,依舊湛藍明澈,仍然清幽靜謐。
萬魔宗宗主穆念生站在一塊兒平板石上,依舊是一身棕黑色長衫,頭戴綸巾,雖是書生之容,卻是不怒自威。
此刻他站著的那塊兒平板石,正是穆晴雪自小就坐著戲水的地方。
穆念生眺望天池之邊,目光深邃卻朦朧,他在看他的過往,他在看萬魔宗的未來,他在想念他的女兒穆晴雪,他在忘記他生命中唯一愛過且深愛的女人。
結果卻是!
往事如煙,早已消散,未來是云,變幻不定,想念是酒,越思越迷,而忘記呢?根本就不存在,他忘不了那個女人啊!
容顏已老,青絲漸白,可他的心卻從未改變。
當夕陽余光溢滿神山天池時,穆念生輕聲嘆道:
“歲月不饒人啊,今生我們還能再見一面嗎?”
“她已經死了,不要自欺欺人了!”
穆念生身后來了一個人,搖搖晃晃,手中拿著一個酒壺,臉上戴個面具,正是鬼面人。
穆念生聞言,笑了!那映入湖水中的笑容是那樣的苦澀!
“當年我告誡你的這句話,你當真記了一輩子,是不是心中還很恨我?”
“你我是兄弟,兄弟之間沒有恨!”
鬼面人說完,喝了一口酒,又補了一句:
“你我之間是苦命的,過命的,一起玩命的兄弟!”
穆念生看著夕陽遠山,也補了一句:
“我們也是一對可憐的兄弟呀!”
鬼面人依舊喝著酒,輕聲問道:
“你想雪兒了?”
“我知道你心中有怨,怨我在九重樓對雪兒太霸道,愿我干涉她的選擇,你雖不說,我也知道,回來這么久了,你都不來見我一面!”
鬼面人拎著手中的酒壺,看著湖水中那個他熟悉的面容,他突然發現,穆念生的白發似乎更多了。
鬼面人搖了搖頭,又喝了一口酒。
穆念生則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說道:
“我終究沒有帶回雪兒,這或許就是她的命吧!”
鬼面人聞言一愣,喃喃自語道:
“命?你我不就是不信命才走到今天的嗎?可如今卻都信了命,真是個笑話!”
鬼面人說完,走到了穆念生身旁,將手中的酒遞給了穆念生,可是穆念生并沒有接。
鬼面人只能獨自又喝了一口,說道:
“我的心還是不如你狠啊!”
穆念生微微轉頭,看了一眼身旁醉酒的鬼面人,嘆息道:
“那是因為你心中的恨還不是那么深!”
穆念生說完,他的雙目之中竟然涌現出了怒意,而且雙手由掌握成了拳。
“你找我何事?”
鬼面人似乎想逃避心中的恨,因為他已經逃了幾十年了!
“去瀛洲把雪兒帶回來!”
穆念生說的很輕松,可是卻那么的肯定!
鬼面人碰到嘴邊的酒壺停下了,他那拿著酒壺的手,竟然也越來越緊了,最終,壺碎酒飛,濺了他一身一臉的酒!
“為什么?為什么你的心總是這么的冷,這么的固執,你我的一生都葬送在了這該死的正邪之爭中,為什么你還要把這強加給雪兒?放她走吧,那可是你的親生女兒呀!”
鬼面人說完,聲音有些哽咽,而那雙眼也有了淚光,繼續說著:
“原本我以為雪兒生病,她就可以在這神山天池旁逍遙快活的度過一生,哪怕很短暫,我內心也為她高興,只因她遠離了正邪之爭,沒想到她的病好了,可我依舊為她高興,她可以化為一只會飛的鳥,去尋找她自己想要的生活,那可是我們一生求而不得的愛情啊,你為什么非要攔著她呢?即便那個人是姬家人,又如何?我支持雪兒,我也祝福雪兒!”
鬼面人說完,他的情緒再也控制不住了,癱坐在神山天池旁,流下了悔恨的淚。
鬼面人的心中有恨,而且并不弱于穆念生,可他恨的是他自己,他沒有勇氣,也沒有機會去追尋屬于他的愛情,屬于他自己的生活了,他的一生都屬于萬魔宗,這就是命,他改變不了!
可穆晴雪不一樣,那是神山天池中的一朵白蓮花,那也是他心中的自由之花,他呵護了一生,就想讓穆晴雪能夠隨心所欲的生活,只因那是他心中未完的夢!
穆念生的心似乎并沒有因為鬼面人的咆哮、哭泣、傷心而有所變化,可是他那握拳的手卻已經青筋盡顯!
穆念生很淡然的說道:
“不是我們要爭,是有人要爭,而且恐怕不是正邪之爭,爭的是整個天下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