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多年前,胡大夫的妻女意外離世,從那兒以后,他便孑然一身,也礙于六合門外門的身份,他總是獨來獨往,往返于玉人街和居處,一邊行醫,一邊暗中為六合門做事。
或許是因為這幾年人老了,多了幾分傷春悲秋的孤獨感,雖有討好藍音的心思,實際也確是出于本意,一則是陳厲將來可能的身份,一則是陳厲的孝心和對醫術的求索極對他的脾胃,讓他動了惻隱之心。
“胡大夫,那個叫香玉的姐姐,為什么會受刀傷?”,陳厲好奇地問道,他想起了那個特殊的,在房間里診治的白衣美麗女子——香玉。
她的纖腰上赫然有一道腥紅的刀劍傷,雖然已經愈合,但看起來依然觸目驚心。
“這——,此事涉及幫會之爭,現在不方便告訴你,等你真的入了我六合門,自會知曉的。”
言罷,胡大夫抬頭看向漆黑幽邃的蒼穹,幽幽地說了一句:“小兄弟,世事看似平常,實則兇險,幫派之爭更是無情血腥,動輒生死相交,你可要想好啊!”
陳厲聽了這話,心頭不由狠狠一跳。
他自然明白胡大夫話中之意,可是想到自家的清苦,想到爹娘那殷殷期盼的眼神,想到從四叔家落荒而逃的落拓一幕,想到被寶元堂的掌柜和伙計轟出大門的那一刻——
他不由攥緊了拳頭,漸漸咬緊了牙關,眼中閃過一抹狠絕之色!
從四叔家踏出的那一刻,他就沒了退路。
一雙幽暗的眸子在幽暗的夜色里緩緩向前移動著。
深巷里只有兩人“沙沙!沙沙!”的腳步聲,單調卻并不乏味,因為兩人都沉浸在這單調的聲響中,各懷心事。
夜的喧囂被拋在身后,漸行漸遠,在單調的腳步聲中,不知不覺間,陳厲和胡大夫已經踏進了無名藥鋪所在的深巷。
胡大夫從陳厲肩頭接過藥箱,拍拍他的肩膀,道:“今天你做的很好!”
無名藥鋪中,堂屋的大門洞開,屋內點著通紅的燭火,方桌上擺著酒壺和幾樣精致的菜肴,只是早沒了熱氣。
藍音依舊蜷縮在太師椅上,雙手抱著膝蓋,下巴頂著膝頭,正看著地面發呆,就像一只受傷的貍貓。
突然,她猛地抬起頭來,坐直身子,欣喜地看向屋外。
片刻之后,“吱呀”一聲響,院門從外向內被推開了,藍音看到陳厲跟在胡大夫身后走了進來,她輕輕吁了一口氣,從太師椅上跳將下來。
“藍姑娘!”,胡大夫向藍音恭敬地一抱拳。
藍音的俏臉上已經換上了一副微霜冰冷的模樣,她看了看胡大夫,然后將目光挪向陳厲,看到他已經換上了一身新衣,眼前不由一亮,目露喜色。
胡大夫則默然背著藥箱,無聲地走進自己的屋子里。
“餓了吧?快來吃飯!”,藍音牽起陳厲的袖子走向方桌。
陳厲看向胡大夫的房間,房門已經關上,略一猶豫后,他對藍音說道:“藍音姐姐,我們能叫著胡大夫一起吃晚飯嗎?”
藍音微微一怔,面色突然一寒,冷然道:“不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