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聲音又低了下去,有些不好意思。
沈撫州看著她的小花臉和亮晶晶的眼睛,忍俊不禁,蹲下身拿起那片歪歪扭扭刻著符文的片片:“不錯啊,有點樣子了。這可比罵人笨蛋有本事多了。”
洛知意小臉一紅,嘟囔道:“我、我以后不罵了……”
聲音細若蚊吶。
一個月期限將至,洛知意幾乎長在了煉器閣的廢料堆里。
她對千機鎖的拆解和內部結構已經爛熟于心,但如何將那些被她弄變形、卡死的關鍵節點修復,依舊是個巨大的難題。
她嘗試用找到的廢料替換,卻發現尺寸、魂力都完全不匹配,想自己動手打磨,又心有余而力不足。
最后幾天,她幾乎是不眠不休,小臉肉眼可見地瘦了一圈,眼底下帶著淡淡的青黑。
帝玄溟在暗處看著女兒對著那堆破銅爛鐵抓耳撓腮、時而沮喪時而振奮的模樣,深邃的眼眸中閃過一絲復雜的心疼和不易察覺的欣慰。
洛璃則更加嚴厲地監督她完成每日的抄寫,但偶爾看向煉器閣方向的目光,也柔和了幾分。
期限的最后一天,洛知意捧著那個依舊無法復原,甚至因為她的反復拆裝嘗試而顯得更加破舊的千機鎖,蔫頭耷腦地來到爹娘面前。
她低著頭,小手緊緊攥著冰冷的千機鎖,聲音帶著濃重的鼻音和巨大的失落:“爹爹,娘親……我、我修不好……它太復雜了。我找不到能用的零件……”
眼淚在眼眶里打轉,強忍著沒掉下來。
她覺得自己讓爹娘失望了,懲罰沒能完成。
洛璃看著她疲憊又委屈的小模樣,心頭一軟,但面上依舊嚴肅。
她剛想開口說些什么,帝玄溟卻先一步伸出了手。
他沒有責備,只是溫聲道:“拿來。”
洛知意怯生生地把千機鎖遞過去,帝玄溟修長的手指拂過那些扭曲變形的關鍵節點,指尖縈繞起一層極淡卻無比精純的幽光。
那光芒仿佛有生命般,滲透進千幾鎖的每一個細微縫隙。
只見那些彎曲的地方如同被無形的手溫柔地捋直,錯位的符文刻片精準地滑回原位,細小的裂痕在光芒中悄然彌合。
整個過程無聲無息,快得如同幻覺。
眨眼間,一個甚至比損壞前流轉著更圓潤靈光的千機鎖,靜靜地躺在了帝玄溟的掌心。
他輕輕一撥某個機括,“咔噠”一聲清脆悅耳的聲響回蕩在寂靜的廳堂,鎖芯流暢地轉動起來,符文依次亮起,散發出柔和的光暈。
洛知意看得目瞪口呆,小嘴微張,眼睛瞪得溜圓,連難過都忘了。
她第一次如此直觀地感受到爹爹那深不可測的力量,并非用于毀天滅地,而是如此精妙地修復一件物品,宛如神跡。
帝玄溟將恢復如初的千機鎖輕輕放在女兒的小手上,聲音低沉而鄭重:
“知意,記住,強大的力量,并非用來肆意妄為。它可以摧毀,但更應懂得守護與修復。你找到了方向,這很好。但路還很長,需要學習的東西更多。這次懲罰,到此為止。”
洛璃看著女兒捧著千機鎖,眼中重新燃起的不是往日的頑劣,終于微微頷首:“禁足解除。但《清心規》,每日十遍,不可懈怠。煉器閣,你可以隨時去,但不得干擾他人,損壞器物需照價賠償,自己想辦法。”
“是!娘親!謝謝爹爹!”洛知意驚喜萬分,抱著千機鎖,像捧著稀世珍寶,小臉上綻放出前所未有的燦爛笑容。
這一次,她看向爹娘的眼神里,除了依賴,更多了一絲以前從未有過的敬畏和渴望。
渴望獲得像爹爹那樣掌控精微、創造奇跡的力量。
懲罰期滿,小魔王洛知意重獲“自由”,但諸神城的人們很快發現,這位小祖宗似乎真的變了。
她不再到處惡作劇,反而經常背著小手,像個小大人一樣在煉器閣附近轉悠,遇到感興趣的東西,會禮貌地詢問,得到允許后才小心翼翼地觀察。
當然,屬于洛知意的那份“魔王”本性并未消失,只是換了種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