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俺又沒說我傻。”
陳慶之坐了下來,雙腿盤起,依舊人畜無害的對我憨傻一笑,雖然笑容依舊,但這個時候我哪里反應不過來陳慶之以前一直在裝傻。
“我日,真夠孫子的。”
我忍不住的罵出聲,之前我還覺得陳慶之堪比張小花的魁梧身軀,結果是個傻子挺可惜的,結果怎么著?人家一點不傻的。
你要認為人家傻的話。
那代表人家是在逗你玩,跟你樂呵樂呵。
陳道德對于這一點也比較郁悶,他大哥是村里少數的高中生,還是個老師,但命短,福薄,死的早,大嫂也很早的就跑了,是老娘一把屎一把尿把陳慶之給養大的。
后來老娘也因病去世。
陳道德回來吊唁,看到了嗷嗷哭的陳慶之,覺得麻煩不已,于是便想著把他帶到廣州賣了算了,自己都養不活呢,總不能帶著這么個拖油瓶吧。
至于親情?
親情在活著面前,都是狗屎,能當飯吃嗎,一天肚子都填不飽,那是個笑貧不笑娼的年代,村里王大雷能夠帶著他老婆去東莞,一個賣,一個收錢,他陳道德憑什么不能賣侄子,難道真的像自己名字說的那樣,自己有那么點道德?
狗屁道德。
道德確實是一點沒有,偷雞摸狗,吃喝嫖賭,什么都會。
但那短命大哥走的早,就留下這么一個血脈,難道自己真的忍心看到他唯一的血脈跟那些被挖掉眼睛,割掉舌頭,打斷手腳,長成畸形的乞丐幫小孩一樣嗎?
真沒忍心。
所以陳道德用了一條腿的代價把陳慶之給搶了回來,光是養傷就養了半個月,睡的是橋洞,最可笑的是,陳慶之這狗崽子,居然還沒心沒肺的蹲在他旁邊,把他當親人,叫他小叔。
這拖油瓶一跟,便是跟了二十多年。
從廣東到河北。
再到建鄴。
所以沒人的時候,陳道德沒少對陳慶之怒罵,早知道當初就把你丟給乞丐幫了,沒出息的玩意,三十多歲了,跟老子一起在這里當保安,一點出息都沒有。
陳慶之每次都是,呵呵,呵呵,再呵呵的傻笑不停,也不爭辯。
這給陳道德氣的不行。
久而久之,陳道德也就擺爛了,愛咋滴咋滴,每個月拿個兩三千塊錢工資,除掉抽煙吃飯,該快活就快活,30就30,舒服三秒是三秒。
回到小區。
陳道德想起這么多年的生活,還是有些忿忿不平,要不是帶著這么個拖油瓶在身邊,自己哪里用得著過的這么憋屈。
害的自己做什么事情,都怕自己進去了,然后這狗東西一個人被人拐賣了,或者餓死了。
結果這個逼崽子倒好。
直接纏上自己了。
跟自己一樣,在這拆遷小區里提前三十年退休,當混吃等死的保安了,沒事對誰都傻樂呵,為了迷糊人,還學了一嘴的河南話,張嘴,閉嘴就是俺,或者中,成了小區里出了名的傻大個了。
到了家門口。
陳慶之不知道是出于對陳道德的畏懼,還是出于什么原因,并沒有跟進去,而是留在了外面,臉上罕見的沒有露出一副癡傻憨笑的神情。
而是一副平靜如水的模樣。
“他當年本可以不管我的。”
陳慶之突然在我身邊,身形魁梧,語氣平靜的說道“但他最終跑到乞丐幫面前,又是把錢吐出來,又是給人哀求,又是給人磕頭,最終瘸了一條腿才把我帶出來,憑借這一點,我就不能不管他,我得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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