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王把這些線索擺在周敏面前時,她突然癱坐在地,眼淚混著鼻涕淌在離婚協議書上:“我就知道是趙立強干的!”她從抽屜里翻出張照片,是李建生和趙立強在酒桌上的合影,兩人勾肩搭背,背景里的銀灰色麵包車格外扎眼,“他說趙立強是他的救命恩人,能幫他搞定一切,結果……”
走訪結束時,雨還沒停。小王站在李建生家樓下,看著小姑娘在陽臺彈起那架落灰的鋼琴。《致愛麗絲》的旋律混著雨聲飄下來,每個音符都像李建生沒說出口的話——那些被高利貸逼出來的謊言,被賭博掏空的人生,被鋼筋壓垮的脊樑,最終都隨著那輛消失的銀灰色麵包車,埋進了垃圾場的紅泥里。
“查趙立強和輝煌建筑副總監的關係,”小王對著對講機下令,雨絲打在臉上冰涼刺骨,“還有那批不合格的鋼筋,去向必須查清楚。”他知道,李建生的人際關係網像張沾著血的網,每個結都藏著秘密,而趙立強就是那個站在網中心的蜘蛛。
回到隊里時,小張正在比對行車記錄儀里的人影。“王隊,你看這個,”他指著畫面角落,“推人的那個瘸子,左后褲腳沾著點紅泥,成分和垃圾清理站的完全一致。”小王的目光落在李建生攥著檢測報告的手上,突然明白那黑色皮質筆記本里藏著什么——或許不是工程款的秘密,而是能送趙立強進監獄的證據。
夜色漸濃,審訊室的燈光照亮白板上的照片。李建生的眼睛在燈光下泛著光,像在訴說那些被高利貸、賭博和陰謀吞噬的日子。小王揉了揉發酸的肩膀,知道這場調查才剛剛開始,而真相就藏在那些看似無關的線索里,等著被一點點拼湊出來。
小王把趙立強的戶籍照片釘在白板右側時,雨還在下。照片里的男人右耳缺了半片,是早年混社會時被人用啤酒瓶豁開的,這道疤在賭場監控里閃過三次,每次都跟著李建生攥緊的拳頭。“查他案發前后的活動軌跡,”小王把趙立強和李建生的通話記錄拍在桌上,最后那個47分鐘的通話記錄邊緣,被手指戳出了個淺坑,“特別是那處廢棄工廠,他肯定去過。”
技術員小張的電腦屏幕上,趙立強的身份證使用記錄像串斷了線的珠子。“王隊,你看,”他放大地圖上的紅點,“李建生失蹤當天,趙立強的身份證在城郊的『鴻運旅館』登記過,下午三點入住,第二天早上七點退房,剛好覆蓋法醫推斷的死亡時間。”旅館的監控畫面泛著綠光,趙立強戴著鴨舌帽,帽檐壓得很低,左手始終插在黑色連帽衫口袋里,走路時左腿膝蓋處有輕微的卡頓——和推李建生墜樓的那個瘸腿人影特徵完全吻合。
去鴻運旅館的路上,警車碾過積水的路面,濺起的水打在路牌上。老板娘是個胖婦人,正用抹布擦著吧檯,看見趙立強的照片時,抹布“啪”地掉在地上:“這人啊,住進來時扛著個黑袋子,沉甸甸的,還讓我別跟別人說他在這兒。”她指著302房間,“退房時床單一角沾著紅乎乎的東西,我以為是番茄醬,就扔洗衣機里了,現在想想……”
302房間的地板縫里,技術員用紫外線燈照出淡紅色的螢光。簽取樣時,纖維在燈光下泛著微光——和李建生工裝的滌混紡成分完全一致。床板下的灰塵里,藏著枚42碼橡膠鞋印,鋸齒紋的磨損程度,與倉庫圍墻外那個模糊鞋印的鑑定報告描述分毫不差。“他在這兒處理過尸體。”小王的手指劃過墻壁上的抓痕,深度約0.3厘米,像是被人用指甲摳出來的,“李建生可能在這兒反抗過。”
趙立強名下的那輛銀灰色麵包車,終於在廢品站后面的雜草堆里找到了。車后座的腳墊被人用消毒水反覆擦拭過,但縫隙里還是殘留著幾根深藍色的纖維,經檢測屬於李建生的工裝。更關鍵的是,副駕駛座的儲物格里,有個被踩扁的礦泉水瓶,瓶口的唾液dna與趙立強完全匹配,瓶身的指紋還沾著點紅泥——成分和垃圾清理站的紅泥一模一樣。
“查他的通話基站定位。”小王的聲音帶著不易察覺的興奮。小張敲擊鍵盤的手指在發抖:“有了!李建生失蹤當晚十點十七分,趙立強的手機信號出現在廢棄工廠附近,持續到凌晨一點零三分,然后移動到垃圾清理站方向,凌晨三點十七分才消失——和老李看到的時間完全對得上!”
趙立強的母親住在老城區的筒子樓里,樓道里瀰漫著煤爐和廁所的混合氣味。老太太打開門時,手里還攥著個褪色的紅布包,里面是趙立強小時候的獎狀。“他上周三回來過,”她的手指摩挲著“三好學生”的燙金大字,“帶了只烤鴨,說要去外地做生意,還塞給我五千塊錢,都是新票子。”她突然抹起眼淚,“但他右眼”
這處淤青在旅館監控里能隱約看到,只是被帽檐遮住了大半。小王讓隊員調取趙立強的就醫記錄,果然在社區醫院的急診日誌里找到“右眼瞼挫傷”的診斷,就診時間是李建生失蹤后的第二天上午,醫生備註“外力撞擊所致”。
趙立強的姘頭住在開發區的出租屋,開門時頭髮亂糟糟的,睡衣領口歪著,露出鎖骨處的吻痕。“他最近是不對勁,”她往嘴里塞著瓜子,殼吐在茶幾上的菸灰缸里,“以前隔三差五就來,這半個月只來過一次,還帶著個黑箱子,神神秘秘的。”她指著衣柜頂層,“箱子就藏在那兒,昨天我想看看,他跟我急眼了,差點動手。”
打開黑箱子的瞬間,小王聞到了福馬林的味道。里面沒有尸體,只有一沓用塑膠袋包裹的文件,最上面是李建生那個黑色皮質筆記本的復印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