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淵年少,尚未知曉何謂旖旎風情,只是懵懵懂懂地覺著此時的沈魚一顰一笑都勾著他眼珠子似的。然而宋淵畢竟不愿違逆沈魚,縱心中不舍,還是轉過了身子。
“我……沒聽見姐姐應聲,怕你出了岔子……才去瞧你的。”
宋淵說罷,聽得沈魚懶懶地嗯了一聲,才背著她盤膝而坐。
二人如此沉默了會,沈魚方開口問道:“我與你父親的小妾真有幾分相似?”
這念頭兩人初識時宋淵已是有過,然而他心中不愿沈魚與那女子有干系,故而念頭剛生便又悄悄壓了下去。今夜得那賊子一提,宋淵不免回想了一番。
“臉型身段是有些相似……但神韻不大相同。”宋淵頓了頓又道:“約莫好看的人都有些肖似的。”
“如今你知曉確是那小妾害你,你可要回扶風報仇?”
報仇。
宋淵驟然聽到這兩字,心頭便是一陣激蕩——雖說擄人一事是那女子出面,但宋淵總覺父親對此并非一無所知。若然害他以及生母的人是旁人,他自是可以快意恩仇。可如今他的仇人卻是他的生父。這人對他有十二年的生養之恩,這恩﹑這仇要怎么算得清?且說他眼下孑然一身,這仇又該如何去報?
浸在水中的沈魚雖未見著宋淵神情,然而只看他縮著的背影也能感知幾分他心中失落。
只她尚未出聲安慰,宋淵便先問道:“姐姐剛剛御劍傷人真是好生厲害……只是﹑只是此著是否會傷及身子?”
沈魚哎了一聲道:“這御劍一道只要修煉得當原來也不會傷身。只不過……”她說著嘆了口氣,幾不可聞,“只不過我娘親是鮫,父親是人,我天生氣雜不純,在修行一途便生了諸多阻礙。”
說起來宋淵雖也聽過不少志怪奇聞,但人妖終歸殊途,妖生人子確是聞所未聞。
“難道﹑難道姐姐是天地間頭一個精怪生的人子?”
宋淵說罷卻不知為何竟引得沈魚一陣大笑,“阿淵,這天地間第一個的名頭我真是喜歡……我娘親可是拼盡八百年修為才生得我一個,這些年間除了我的娘,便只聽過一千年蛇精也生過人子。如此便知此事不易。”
“那﹑那蛇精生的孩子怎么了?”
“嗯……我聽說那孩子不過是個凡胎肉骨。”沈魚說著笑了一下,“我這般非人非妖倒不如一凡胎肉骨來得干凈。”
此時宋淵想起她適才御劍后臉色蒼白的樣子,不由得勸道:“倘若御劍真有礙姐姐身子,日后還是少用為妙。”
沈魚聽了,難得柔順地應道:“我曉得了。”未幾,她又與宋淵說:“你去把我的乾坤袋拿來。”
宋淵應聲起身,從沈魚脫下的外裳袖袋中尋著了那乾坤袋。他把乾坤袋拿在手中,又想到沈魚此時在水中衣衫不整的樣子,便不好回頭把物件交予她。
“姐姐要上來了嗎?”
“嗯,我的腿快要變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