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淵又想了想,總覺得沈魚去蓬萊尋父一事十分草率,不禁問道:“那倘若……他并不在蓬萊觀……又或者他根本不是道士呢?”
“我只知師父恨道士,也曾問她原因,她卻從不曾應過我……思來想去,只覺這道士跟我生父該是脫不了干系。要不然她怎么偏生只恨道士,卻不恨和尚呢?和尚也是男人呀,你說是不是?況且撇開道士這一條線索,我也撬不開師父的嘴了。”
宋淵聽得她這番話,心中暗忖:她為我動了真氣,險些在人前現了真身。雖說去隱仙派尋父一事沒半點兒根據,然而只要她歡喜,便是陪她一起犯傻又有什么干系?
思及此,宋淵便與她笑道:“好,明日我們便上閣皂。”
沈魚聽得這話,一時心滿意足,笑著合上眼睡了。倒是宋淵看著她,久久未能成眠。
到得翌日,二人早早便起來到蓬萊鎮。途經密州官道時,宋淵尚且見得地上留著昨夜的斑斑血跡,已全化成深褐色,然尸首卻已是被人移去了。沈魚察覺宋淵目光,也朝官道上一看。
沈魚見宋淵不語,心中莫名地有些不安,便與他道:“阿淵……要不是他們欺人太甚,我也不至于下殺手的。”沈魚語畢看著他,眼神竟是怯怯的。
宋淵難得見她一回低眉順眼,料她大抵怕自己以為她是兇邪之人,遂搖了搖頭道:“我只是想……往后若不得不開殺戒,該由我來動手,免得誤了姐姐修行。”
沈魚自小所得關懷都是來自師父。除師父外,還未曾有人這般為她著想。此時聽得宋淵的話,只覺心中浮起一陣暖意,便與他笑道:“若非迫不得已,我往后再不會妄動殺戒。”
兩人如此邊走邊說,不一會便到了蓬萊鎮。因昨晚又在山中過了一夜,二人到了鎮上便先回了客棧洗漱一番。沈魚準備停當,便招呼了伙計,點了兩碗素面并一些糕點作朝食。未幾,沈魚便聽得外頭一陣敲門聲,來人尚未開口,她只聽動靜便知是宋淵。
“阿淵快進來。”
她剛說完,宋淵便推門而進。她看了他打扮一眼,奇道:“你怎地穿了這身衣裳呢?”
原來宋淵盤算,他手上既無拜師帖,不若裝成無父無母的孤兒,興許能搏隱仙道士同情把他納入門下。于是他便用幾個銅板與店里的伙計討了一身舊衣裳,打算裝扮一番。宋淵把這番計較與沈魚交代了,又撓了撓頭上發髻,想著把自己倒騰得更落魄些。
“姐姐瞧我看著可憐不?”
沈魚聽得這話,皺著眉看了看他,最后卻順了順他鬢邊亂發道:“怎么無父無母就可憐了?這話我不愛聽。”
宋淵未曾料到沈魚竟有這般心思,一時語塞,不一會又聽她道:“我還是喜歡看你穿新衣裳,那件靛藍色的便很好看。”
宋淵不忍拂她心意,遂嗯了一聲道:“等下我便把衣衫換了。”
待二人用了朝食,宋淵當真回房里換了前些天新買的長袍。他原來便生得風流矜貴,這一打扮便有了些從前扶風世子的風采,哪像個落魄的孤兒?
沈魚見他換了衣衫,果然有些歡喜。她走上前,從懷里拿出那枚白玉魚佩,把它系了在宋淵腰帶上道:“我把這寶貝交予你了,你好生帶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