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上饒縣往西京,沿路便會經過代州。代州是徐見山熟悉的地界,是以樊徐二人便打算先啟程往代州,在那邊小住一段日子再前往西京。
宋淵聽得也無異議,三人便如此把事情定下了。眼下只等沈魚回來,倘她不急著回泉州,便可與他們一道去代州了。
而沈魚因鬼谷大仙來了,宋淵便不好再宿在她屋里,于是他只得在白日里尋個借口去見她。這日宋淵到得客棧之中,卻見屋里只得沈魚一人,鬼谷大仙并不在。
此時宋淵見沈魚臉上氣色好了許多,心中稍寬,遂拉了她的手道:“大仙果然厲害,姐姐看著精神大好了。”
沈魚聞言點頭,“嗯,昨晚師父又為我調息真氣,現下肚子也不疼了。”她說著,歡喜地笑道:“阿淵,我有個好消息說予你知。昨日你走后,師父已允準我留在山下,不必隨她回云夢了。”
沈魚還道宋淵知曉了定與她一般歡喜,卻未料宋淵竟皺了眉問:“大仙素來把你拘得緊,怎地會忽而松了口?”
“嗯……”沈魚想著托了腮,“我這歲數也不少了,老拘在山上有什么意思呢?又或許……”
“或許什么?”
沈魚眼珠一轉說道:“或許師父昨日聽了我說的話,對你也不甚放心,便讓我留下來吧。”
宋淵聽得,卻未接這話頭,反問道:“大仙如今何在?”
“師父早上來看過我便說要出去走走。”
“昨日呢?”
沈魚聽得,細細回想了一番才道:“昨日我早就歇下了,半夜醒來時仿佛才聽得師父進屋子的動靜。”
“姐姐有傷在身,大仙不在你身旁照看著卻又去哪里了呢……”
沈魚聽了忽地啊了一聲,又搖了搖頭喃喃道:“不會的。”
“什么不會的?”
沈魚剛才聽了宋淵的話,一時也疑心鬼谷大仙會否去龍門教尋仇。因宋淵不知就里,她便把王靈官與鬼谷大仙的往事說予他知曉。
宋淵聽罷,愣了愣神,“未曾想白云觀中竟養出了五百年的蜘蛛精……”
此時沈魚想的卻不是這些,她扯了扯宋淵的手問:“阿淵,我忽地有些憂心師父是不是盤算著獨自一人尋龍門教報仇,才不急著領我回去云夢了?可是她分明立過誓不上三清……”
宋淵聞言,心中暗忖:想來鬼谷大仙原來確實是想帶姐姐回云夢的。然而一來姐姐不愿意,二來傷姐姐的又是龍門中人,這新仇舊恨的,說不準她真就打算去尋龍門教的麻煩了。
他如此想著,便回沈魚道:“……大仙雖不能上三清,卻能叫龍門的人下山。”
沈魚聽得也不禁如宋淵一般皺了眉頭,“師父再是厲害……我也怕雙拳難敵四手。”沈魚語聲剛落,驀地想起鬼谷大仙曾說過當年幾乎被龍門中人傷得打回原形,一時只覺心慌意亂。
宋淵見此只得好言相勸一番,又留了在客棧陪她等著鬼谷大仙回來,然而兩人直等到暮色四合之時仍未見著大仙人影。
沈宋兩人卻不知鬼谷大仙昨夜已探知申靈都打傷沈魚后便回了三清山。得了這信息后,她又想法子傳信予他,相約在城郊相見。
此際正是月上中天,在上饒縣的一處郊野中,只得一個穿著玄色道袍的女冠在暗中悄然而立。未幾,便見一個同樣身穿玄色長袍的道人汲汲而來。那道人身材高大,長了一張國字臉,五官周正,卻有一道斷眉,正是日前傷了沈魚的申靈都。
這兩人已是二十多年未曾見面,此番申靈都就著濃郁的月色朝朱靈側臉一看,只見她臉如白玉,眉目似畫,竟比從前還要美上幾分。